盘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的水果刀,刀刃划过池宴的手背,留下一道血痕,然后“嗒”一声落地。手背上血珠连成线,排队往外涌,肤色冷白的手臂上沾染一抹红色,池宴岿然不动,接受陈平锦的全部怒火和惩罚。陈平锦掩面哭起来:“池宴,你主意正,你胆子大,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池宴说:“您不会同意的。”“就因为我不会同意你就不说?”陈平锦要疯了:“我近一年忙前忙后给你介绍女朋友,你背着我结婚也不说,是看我忙来忙去好玩?”池宴内心有愧:“不是。”领证是头脑一热的行为,之后池宴有机会坦白的,可陈平锦虽然说不在乎姑娘的家室,但做父母的,都不想儿女对象家里关系复杂。林稚晚这种家庭情况,陈平锦是断断不会考虑的。可现在生米煮成熟饭,池宴也有了自己的根基,陈平锦再让他离婚都来不及。“就那么喜欢?”她头一次见自己的儿子为女人失去理智。池宴坚定道:“就这么喜欢。”陈平锦面色哀恸。池宴垂在两侧的手掌握得很紧,指节都要破皮而出,他无法不在乎自己父母的感受,垂下头,认真道歉:“对不起,瞒了你们这么久。”“可,”他喉结动了两下:“林稚晚是我花了十几年试图放手却还想拥有的人。”池朝闻和陈平锦叹息了声。当年陈平锦父亲和池朝闻父亲在政治上向左,两人相爱但婚姻无望,陈平锦就先怀孕逼着自己父亲同意。她疯狂了一次,好在池朝闻也没有让她失望。正如圣经里所说,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他们感同身受,所以妥协了。“有时间把人带过来给我们看看。”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池宴点头,又犹豫片刻,再次祈求父母一般,声音很低:“她父母都不在了,即便是你们不喜欢她,见面时就当演戏,也对她好一点儿。”走出池家,外面天色似乎又阴了些。欺骗、隐瞒父母再摊牌的感觉并不好受,池宴坐在车子里,感觉胸口压了一块石头,很久不能放松。手机响了一声。林稚晚发语音过来了:“今晚要跟黛黛一起吃饭么?”她身上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味道,令池宴的疲惫感减轻了些。他抬手,回了个:【嗯】林稚晚又说:“那你来接我吗?”池宴说:“好。”他给车子停到临江大厦楼下,抬头望上去,好似能找到林稚晚的存在。她的工作室不大,现在刚装修好,估计这会儿还在忙。池宴这么想着,副驾驶车门却被拉开,林稚晚轻巧地坐进来,跺了跺脚:“天呐外面好冷,我还以为下来等你一会儿,没想到你这么早。”话音落下,她看了眼池宴,他安静着,眉目耷拉着,不似以往的漫不经心,居然有点……沉闷。林稚晚目光说着他的脸向下,看到他的手,一瞬间愣住。“天呐……”她捂住胸口,小声问:“你怎么了?”池宴这才注意,自己手上划了很长的一条,血量不多,已经凝固了,就是看着有点儿触目惊心。“没事儿,划了一下。”林稚晚:“那你先处理一下呀。”男人总是糙些,池宴不想让她分担自己现在的沉闷,把手往后缩了下:“不碍事,系好安全带,走了。”林稚晚感觉他有点儿不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池宴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有什么事敢瞒着你?”“这倒也是。”林稚晚现在对自己相当有自信,点了点头,也不再问,偏过身去摸安全带。安全带扯过来一半,她又觉得这样不好,池宴明显有心思,说不说是他的事,可她得安慰安慰他才行。她“啪”地松开安全带,身子往前探去,张开双臂,给池宴一个大大的拥抱。“你总是说我身边永远有你在,”林稚晚怀里还有点儿凉,可池宴被她突然一抱,心脏都停了半拍,只听到耳边有温柔又坚定的声音,她说:“不过你也要明白一件事。”“你身边,也永远有我在。”没有狗吃盐,但有狗池宴……林稚晚就是有这种魅力,被她惹生气的时候恨不得将她扔出窗外。然而她甜甜一笑开始哄人,又能让人瞬间忘了烦恼。林稚晚不仅抱了他,还用头在他肩膀处蹭了蹭,猫儿似的机灵讨巧,池宴怔忪了会儿,心里那点担忧和迷惘很快消失不见。顽劣的秉性再一次占据上风。他抬手摸了摸林稚晚的头,又顺着捏了捏她的耳朵,小声问:“我不开心,你光抱抱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