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珏心一震,立即起身往外道:“我立即派人去寻元景哥和安姐儿,七阳,你去滁州通知李总督。”
邓珏抬脚出门,阮戈却迎面匆匆走过来。
“慢着!”
“阮大人?”
阮戈没有犹疑,直接道:“邓大人,听说月儿姑娘来了县衙,我便知道所为何事,但是两位先别急,请听我一言。”
“成王殿下离开前,已将详细计划告知于我,成王殿下愿以身犯险,跳崖诈死,两位不必担心,崖底是深潭,殿下和郡主不会有性命之危,而禁军会佯装失败逃走,之后会立即去虎头峡谷底寻两人,寻到两人后他们便会立即赶往京都。而我们有其他要做的。”
阮戈拿出一卷密令,递给邓珏道:“这是太子殿下的密信,准许李总督率滁州军回京救驾,邓大人,我信不过旁人,所以还是拜托你去一趟滁州。我会派人与月儿姑娘去虎头峡寻人,你放心,我们绝对会找到殿下和郡主。”
邓珏拿着这封密信,看了眼月儿,这才道:“好!我即刻出发!”
虎头峡谷底,魏元景又捡了些干树枝,一路上,打了几个寒颤,如今正值寒冬,且谷底地低,寒气环绕堆积,所以出奇地冷。
他在北境住习惯了,耐寒能力还行,现在尚且有些受不住,何况程也安呢?
魏元景心里更加担忧,急急赶了回去,却看见山洞里,程也安紧紧抱着自己,颤抖瑟缩,脸色比刚刚更加苍白,魏元景碰了下程也安的额头,烫得吓人。
“也安?!”
“魏元景?”程也安半眯着眼看了一下魏元景,名字叫对了,人也没有晕倒,但意识看着不太清醒。
“魏元景,我冷,我好冷啊……”程也安打着颤说,声音有气无力。
“也安……”魏元景有些无措慌张,程也安只有实在挺不下去时,才会暴露脆弱,那可想而知,程也安现在该多痛苦。
程也安太冷了,下意识地寻找温暖,他挣扎着靠到魏元景怀里,忍不住贴近道:“魏元景,抱紧我,我冷……”
呼吸一滞,魏元景身体一僵,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直到程也安说了第二遍。
魏元景彻底慌了,可垂眸看见程也安苍白的脸色以及可以感知的滚烫的体温,魏元景无比心酸心疼。
没有犹豫,他抬手抱住程也安,顿了顿,又将程也安往怀里揽了揽,抱得更紧,低声道:“也安,对不起,我失礼了。”
程也安迷迷糊糊,现在顾不得其他,只是忍不住伸手紧紧抱住魏元景,与魏元景贴得更近,他的头靠在魏元景肩上,滚烫的脸颊贴着魏元景的脖颈,像个烧旺的火炉。
但事实是,程也安毫无顾忌地把自己当成了取暖的火炉,恨不得自己跳进这火炉里,毫无缝隙地拥抱贴近,让魏元景溃不成军。
魏元景克制着握拳,轻轻喘着气逼迫自己冷静,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他生着病呢,他糊涂了,可魏元景,你不能糊涂!
魏元景轻轻抚摸程也安的头发,“也安,睡会儿吧,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程也安却低声喃喃道:“我不敢睡,我怕做噩梦……”
那声音可怜又委屈,让人心疼。
“好,那我陪着你。”魏元景的语气也跟着轻柔了数倍,生怕惊到程也安似的。
程也安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又道:“魏元景,给我讲个故事吧,讲讲你在北境的事吧,我想听……”
魏元景顿了一下,他不曾向任何人提过他在北境的经历,北境虽好,给予了他容身之处,可他终归是因罪流放而来,其中艰辛苦涩大多是从心而起,经年累月,反复鞭笞,那段岁月在心里也留下了无法磨灭的伤痕。
他不愿提起,不愿回忆痛苦的过去和变故,但对于喜欢的人,他愿意坦诚一切。
魏元景终道:“好。不过,这不是个有趣开心的故事,你要是睡着了,做了噩梦,醒来可别怪我……应该要从十年前说起,当时我的母亲瑛妃娘娘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子,我也是陛下最重视的皇子,我的舅舅是内阁首辅王文充,母族是声名赫赫、人才济济的琅琊王氏,我以为我会一辈子就这样无忧无虑地活着,却没想到十年前,变故突生,我变成了一个没人要的小孩儿,一个罪臣,一个弃子,那年我才十二岁。
琅琊王氏谋逆的消息瞬间传遍大晋上下,舅舅为证清白,自请下狱,但阉党和东厂筹谋已久,落井下石,陛下听信谗言,王氏族人被尽数抓入狱中,不服者则命丧当场,这起案子牵连无数官员和豪门大族,母亲为保住我,甘愿在殿前自裁,我躲在殿后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我看见陛下冰冷麻木的目光,眼底全是权势和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