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舟伸指按在她唇上,无奈道:“大吉利是。你能不能别总说这些让人提心吊胆的话?”
如意啼笑皆非,调侃道:“你好歹也是六道堂堂主,平常见血还少了吗?怎么现在变得这么胆小。”
宁远舟叹了口气,认真地看向她,坦言道:“以前我孤身一人,可以百无禁忌。但现在有了你,我……就有了软肋。”
如意一震,目光变得柔软,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好,最多我以后不说就是。”虽依旧坚持,语气却也变得轻柔起来,“但这一回,还是让我自己解决好吗?朱衣卫里有些事,我不想让你听见。”
宁远舟见她眼神坚决,知道拗不过她,终还是答应下来:“好,就知道说不过你。”
如意安慰他道:“放心吧,我明天会尽早点回客栈的。”
宁远舟又道:“涂山镇离这也不算太远,就二三十里路。我要是买完了药,就上这儿来等你,咱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他目光切切地望着如意,如意看着他,忽就意识到,这莫非就是市井草民所常说的“家中有人在等”。
这感觉太过陌生,却着实动人,她心口莫名竟生出些柔软来。却又觉得有些难缠,想了想,突然便探身上前吻了宁远舟的唇。而后趁着宁远舟怔楞的当口,飞快地策马离开,远远地一招手,回了他一句:“好。”
宁远舟错愕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偷跑了。宁远舟心中无奈,忙又叮嘱道:“千万小心!”
如意一边纵马疾驰,一边回头应声:“知道啦!啰嗦鬼。”见宁远舟仍然远远地目送着她,她唇边不知不觉泛起一抹笑容。但再回过头后,她面色霎时又变得肃杀,一握手中长剑,催马高喝一声:“驾!”
夜色已深,草木沉沉,各家各户都早已入睡。刘家庄外一片寂静,只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潺潺流淌着。小河穿村而过,河上的小桥连通着入村的必经之路。此刻朱衣卫们做夜行装扮,正借着夜色掩护,悄然潜伏在河边草垛、树上、桥墩下……警惕地监视着通往远处清风观的道路。
但四面一直寂静无声,道路上也不见行人。朱衣卫们等得已有些焦躁。
没有人注意到,河水中正有一跳黑鱼似的暗影,正静静地逆水而上。
那暗影在水下游动着,一直游到清风观的后墙。确认后墙外并无人影走动,黑影才悄无声息从水中冒出,迅速走上岸来,脱去身上黑色水靠——正是如意。
清风观前看门的黄狗察觉到什么动静,敏锐地竖起耳朵,起身绕着院墙一路小跑到后墙。看到如意时,张口便要吠叫。如意一指指向它,目光如寒冰一般与黄狗对视。黄狗立刻低低呜咽了一声,乖乖躺下露出肚皮。如意这才放过她
如意满意地观察周边情况,闪身跃进了后墙。
清风观里灯火明灭,四下无人,一片寂静。连虫鸣声都不闻。修行之地本就清净,按说这也算不上什么异常,但如意却本能的一寒,立刻收回了本已踏入院内脚步。
她闪身转进一侧的寮房,透过窗户,看到房内沉沉入睡的道士,这才略放下心来,重新回到院中。她沿着草木茂盛处的暗影,悄悄寻到观中的正殿,小心地推开殿门,闪身潜入。
正殿里一片漆黑,如意关好门,轻轻晃手点燃了一只火折子。那火折子经过元禄改进,发出的光只从正面照出来,其余四面都不透光。她攥着火折子,小心地四处查看着。
忽有什么东西滴在她手上,隐隐有血腥味传来。如意察觉到不对,猛然抬头,手中火折子向上一照。便见房梁上暗影幢幢,悬挂着一整排的尸体,都是头套绞索上吊而亡。正上方一具男尸口鼻鲜血滴落,显然才死去不久。
如意大惊,还未来得及退出,便听一声呼唤:“如意?”
如意下意识回头,就听一声暴喝:“是她!”四面霎时间灯火通明,突如其来的明光晃花了如意的眼睛。随即一张巨大的渔网从天而降,直向如意罩了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如意急速旋转,手中的连弩如流星一般透过渔网射出。网外扑向如意的朱衣卫夜行人纷纷中箭倒地,如意也在渔网掉落之前,平身贴地滑出!
然而她才刚得自由,已有几十枚银针如骤雨一般疾射而来。如意边挡边跑,竭力避开银针,飞奔出正殿。从正殿里撞出去时,她脚下步伐忽然变得踉跄,没跑几步便一跤摔倒,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一枚银针钉在了她的脖子上,她终究还是中招了。
火把将暗沉沉的院落映照得灯火通明,如意倒在地上,只见一只黑底云靴走到了她眼前。如意拼尽最后一分力,拔剑欲应敌。靴子的主人摘下夜行面罩,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俯视着她——正是珠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