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一沉,脸色泛白。心中也隐隐知道,这是被人设计了。
那太医是太后身边的人——看来太后是将她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非要将这欺君的罪名往她头上按了,她从前竟还想着孝敬着些。
她眼睫颤了颤。只是他已认定她有了身子,似是还有几分在意。
这会儿她像是被逼至了崖边,浑身发凉。也许只余下一个法子了——想来晚个把月生产,也是极轻省能糊弄过去的。
她向大夫要“养身子”的方子。
那大夫见她面色不佳,嘱咐了两句,三两下写了方子,命伙计配丸药去。不消多时,那些丸药便被包在油纸内递至她手上,又与她说了何时服用。
“多谢。”她捏着那油纸,指尖发白。
只要停了避子的汤药,瞒过了他就没事了。是了,只消如此……
辞了大夫,她缓步走在街市上,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木香安抚性地捏了捏她的掌心,换来她的回握。经过茶馆时,木香往里探了一眼,却不见小姐口中那傩面具的公子。
且说元羽淮叫了马车至河岸。岸边车来船往,亦有船夫高声叫着拉人,极是阜盛。
他四下看了看,方弃车上船。
他一路躲着契丹的追兵,逃至京城来,恐为契丹人发觉,这才掩着面。
那年中了剑后,他被契丹人带回医治,休养其间,契丹人也没歇下拉拢他的心思,那些人就如此锲而不舍,直至被他寻了机会逃走。
他回首往了眼皇城的方向。
不过一时半会儿也不便面圣,不若先回婺州探望孀母弱妹,先叫她们安了心,也正好借此机会躲开追兵——那些人怕是已追至京城了。
那船夫划着舟楫,边絮絮叨叨地与他闲话,“公子你来得正巧,若早些日子来,是走不了这水路的。”
“哦?”元羽淮尾音上扬,“怎么说?”
船夫重重叹了口气,“这不是今岁天有异况么,河道都结了冰,险些断了我们的谋生路。幸而前些日子稍回暖了些。宫里的槿妃娘娘你知晓罢?”
他其实并未听过,不忍打扰船夫谈天的兴致,还是附和地点点头。
船夫继续道,“得亏她提点了皇帝一句,这才派了人来给河道破冰。”
他随口赞了两句,心下觉出些不对来。且不说宫闱里的女子鲜少知晓民事,还有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规约着,这事怕是新帝以她的名义做的,为的是替船夫口中的槿妃娘娘博一个好名声。
至于新帝为何如此——
他眺着周遭不断往后退去的景色,不再多想。
那船夫许是闷得慌,仍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元羽淮则是随口答应着,心思却飘至了江南的婺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