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见之处,尽是大火,将两人困在这方寸之地。那不安感终于涌了上来,要她相信会有人来救她么?也许陛下会直接置之不理倒更说得通些。
她忽而想起远在婺州的阿娘,以及离别时,阿娘对她的殷殷叮嘱。阿娘只有她一个孩子了,她不能叫阿娘最亲的亲人折在这深宫之中。
她抿起唇,攥着斗篷的指尖微微泛白。她知道,她不能就此放弃。
火纵然猛烈,但她不能光等着旁人来救。
她立起身,跨出浴桶,身上衣上落下的水,在足边聚了一小滩。再这么下去,她们将会在这里面窒息而死。
木香也起了身,眸光坚定,“小姐。”不论小姐做什么,她都将会追随。
阮玉仪微微颔首,目光在盥室里逡巡。取水扑火显然是不现实的,比之眼前的熊熊大火,她所有的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她的目光落在跟前的屏风上。
“木香,你说我们可搬得起这屏风?”若是用这个将门口那倒下的屋梁挡一下呢?
可不行也得一试了,她们别无他法。
阮玉仪委实是高估了自己的力气。这屏风要立得稳当,又有一人高,看着轻巧,其实是极重的。而她一个娇养长大的女子,何来气力挪动这屏风。
她死死抓着屏风沿,意图往前推。木香则于另一侧作劲儿。
她的手被摩得通红,不断有钝痛传来,屋中被大火烘得极热,薄汗布在她雪腻的额角,杏目噙泪。
她不敢放手,亦不能放手。
“阮玉仪——”
外边隐隐有人唤她的名讳,一字一句,尾音悠长。
这声像是打破了什么东西,她眼睫一颤,眼中的泪终于噙不住,滚落下来,亦再无法强装坚强。她的唇嗫嚅了下,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高声去回应他。
外边的姜怀央自然听见的动静,脚步临近。
一抹玄衣身影出现在门外。两人隔着一道燃着烈火的屋梁,这屋梁之粗,一臂无法环之,斜抵在门口。
梁上的火将空气烧得扭曲,几步之远的小娘子的脸孔也显得扭曲,隐约能辨出那秾丽之色,在火光明灭下,更是美得惊人。
她心中一紧,不自觉往前了一步,“陛下。”
“躲远些。”他冷声道。
她抿唇往后退去,直至身子抵到那未搬动的屏风。侧眼去看,方才踩湿的地方已是半干了。
忽地,一侧的柜子轰然倒下,将那房梁压下,露出外边的景象——墙坍架倒,可谓触目惊心。而那柜子搭在房梁之上,好似一阶台矶,将火势扑灭不少。
几步之遥,那玄衣公子向她伸着手,示意她过去。
火光映照得他一双眼眸明灭不休。
她心中微动,向他走去,接着,脚下愈走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