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并未再往下游走。她趁此机会,取过茶盏呷了口,茶水滑入喉间,方才缓解了那灼热感。
姜怀央传了令下去,不消多时,后宫各处的主事便跪了一地。
他们原以为只是自己一个被传唤了,心中还惶惶,不知犯了何事。眼下间旁的人也在,倒是松下一口气。
尽管如此,却也个个恭肃严整,敛声屏气的。
她挣扎着想自己独坐一位,可惜力气不敌他。她耳中落入他的声音,“不是说朕教你,泠泠离远了,朕如何教?”
她偏过头,不愿看下边的宫人们,呼吸微重。
姜怀央捏过她颔处,迫使她去看,“别过脸做什么?不看着他们,要如何认人,如何问话?”
她缓了口气,指尖攥得发白,“陛下要如何教臣妾?”
“朕说一句,你跟着说一句。”他几乎是以气音在说话。
她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
他压着声音,送入她耳中,“往后,六宫事宜,便由本主子代为掌管。各处主事现下将姓名与各自指责报来,以右手第一为始。”
声音虽轻,却清晰地叫她听见。她扬声复述。只是她嗓音娇柔,听来如珠落玉盘,并无不怒自威之感。
底下主事们做到这份儿上,哪个不是人精。进门时瞥见上首处的情状,便没有敢抬一下眼的。心中暗道,陛下当真是护着这位,如此一举,算是为她立了威了。
主事们无人敢怠慢的,一一出列报了。
阮玉仪则趁此机会认认人,她的记性素来算好的,只过一遍,也记得八九不离十了。
因着她记性好,从前《诗》《书》之类也挑了些来读。先生考她的时候,竟是背得同窗的好些孩子还流利。
不过后来出嫁,自是遵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话,不曾往外说的。
他见她微蹙着眉,神色认真,便道,“不必急着一次记下来,往后有的是时候。若记不下来也不妨事,他们认得你就好。”
她眨了两眨眼,微微侧首,“臣妾已认全了。”
他并不相信,随手点了后排最右侧的一嬷嬷,“那是谁?”据他所知,淑妃掌权时,也不曾记得所有人,估计也只是犯过事的,行事圆滑讨巧的眼熟些。
“浣衣局的主事嬷嬷,姓楼。”
他眼中微有讶色,又点了一个。
“御膳房的总管,姓金,”她迟疑了下,继而道,“不过臣妾总觉得有何处不太对劲,这位公公并不像是总管。”众人进来时唯有他神色飘忽,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样。
何况,若是总管,瞧着稍年轻了些。
那宦官闻言,心下大骇,忙不住叩首,“陛下恕罪。实在是金大人吃醉了酒,赶不过来,这才派了奴才来。陛下方才问的是主事的名儿,奴才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