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见人群中有一人胡乱拨开人群,穿行而过,神色慌张。
她正心下奇怪,却正与那人对上眸光。她心如鼓擂,忙放下了帘帐,不想马车行进过程中,那人竟钻入车舆中来。
她与木香大骇,赶紧从马车里下了来。
这怪人探出头来,一双眼澄明深邃,磕磕绊绊解释道,他乃一名医者,无奈行医易结仇,眼下被仇家追杀,还请姑娘借地方一躲。
听他口音别扭,不像是本地人。不过言辞恳切,见他神态也不似作假。
阮玉仪心软,见不得一个活生生的人,下一刻就横死眼前,于是便应了下来,还让车夫继续前行,以掩人耳目。
而这香囊,便是那时候得来。时至今日,她也只取了两回,也都不是用在自己身上,平日就当寻常香囊,仅作搭配衣裳之用。
为免他再寻根究底,她招架不住,给人说了什么出来,便主动道,“殿下若是睹物思人,将这香囊拿去也无妨,只是里头的东西,还请殿下不要尽数取走。”
想来一个寻常药囊,给了他也没什么要紧的。
只是宫中那些勾心斗角,叫她不得不有了顾虑。也许还是将这药带些在身边稳妥。
姜怀央注视着木香取来油纸,将里边大半的深褐色药粉倒出,折好,道了声谢。让宁太医辨认,应是也用不着那么多,只这些足矣。
他一如既往地神色淡淡,只是在那清冷似寒潭的眸中,冰面之下,隐有波流暗涌。
姜怀央将香囊带回宫中,便旋即前人送去了太医院。
方才翻看了一小沓奏折,便有人传宁太医求见。他手中的笔一滞,“宣。”
大殿里,灯火辉煌下,宁太医双膝跪地,将那香囊举过头顶,由温雉取了回来,转交于姜怀央。那朵永不会凋败的木槿针脚细密,色泽瑰丽,在烛光映衬下,竟是显出几分生气与糜丽来。
宁何自进来时便冷汗涔涔,他颤声将这药粉的来历禀了,几句道完,只觉喉间干涩。
迟迟等不来陛下的回应,偌大的殿中一片可怖的寂静,他更是不敢抬首。
听了宁何的话,姜怀央冷声,“爱卿所言不假?”他只觉自己呼吸沉重起来,眼前那小娘子的笑靥,以及这深褐色的胡药交替浮现。
“若是往后发现误判,你自行领罚去。”
“不敢欺瞒!”宁太医曾随军西行,专为将士们提供疗愈,自是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配制此药的胡医医术高明,当时还在行医者中引发不小的轰动,就算旁的胡药可能错认,这却是不会的。
得了肯定的回答,姜怀央攥紧了手中的香囊。柔软的料子在他手心揉皱,那木槿的一角也缩进褶皱里,像是枯败般了。
他将指尖攥得泛白,不留血色。
他鼻息间黏腻的血腥味似还未散去,四下皆是黄沙漫漫。思家的将士们的嘶吼,箭矢穿过肉身的噗嗤声,更有甚者来不及发出惨叫,便被一箭穿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