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昭容忽地腹痛,传了府医去看诊,结果便发现长公主也是用了寒凉之物,所幸她已足三月,这胎安得比梅姨娘稳当,加之用得少,并无大碍。
府中接连两个有孕之人出事,兹事重大,自是轻视不得。
府医询问昭容近来的饮食,这一问,却问出昭容午膳时用了蟹,此物活血化瘀,其性寒凉,哪里是有了身子的人吃得的。
昭容不知,身边的人难道也无一晓得吗?怎能大意至此。
他正想斥,却碍于公主在场,将话咽了回去。
为昭容留了方子,正待往出走,却在院子里被白荷拦了下来,她面色惶惶,道,这蟹是真吃不得?可殿下怕吃不完,还给旁的院儿送去了些。
府医心下一跳。看来梅姨娘是如何出的事,也不言而喻了。
他毕竟是程府之人,几经斟酌,还是将此事禀了老爷。下人们日子无趣,便喜说闲话,此事便不胫而走,直传到木灵耳朵里来。
听罢,阮玉仪出神地看着手中的络子。
原真不是程朱氏的手笔,而是昭容无心之举,害得梅姨娘小产,连被遣去了长余,也是恐坏了昭容的喜事。
纵然她并非刻意要害人,可毕竟事已至此,不是一句无心之失便可抵消了梅姨娘的苦楚的。
但她贵为长公主,阖府上下,有哪个敢说她一句错?
程老爷得知后,也什么都没说,只当此事翻了篇,往后也是绝口不提。
阮玉仪暗自叹惋,只是苦了梅姨娘白白受这等无妄之灾。
木灵也是替梅姨娘觉着这苦受得冤,语气不忿,“也亏得是长公主,若是府中寻常下人,怕早被拿去杖毙了。”
可世道便是如此,在这些皇亲贵胄眼中,姬妾是物件,可以相互赠送;下人也不过是草芥,他们性命轻贱,不足以怜惜。
所以,她才盼着自在日子,不愿为这些勾心斗角所约束。
雨打花落,在院中铺就了满地。
她收回眸光,并未对此事评判一句。
忽地忆起什么,问道,“昨年所酿的那桂花酒也不知如何了。你去取来与我,若是可以了,正好待会儿可以给世子带些过去。”
她声音温柔平和得过分,像是要随这风雨一道散去似的。
木灵欠身应了。
不消多时,便捧回来一瓮酒,舀至一瓷盏中,递给阮玉仪。
桂花的馥郁被封存了一年,裹挟了酒香扑鼻而来。
她垂眸,呷了一口,入口清甜,却醇厚不足。
果真是要酿上半旬之期才好的,只是她哪里等的了这么久。幸而配比恰当,温度合宜,酿得滋味如此,已可聊作品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