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她声音顿了顿。
【我觉得……还是不要那么残忍,比较好。】
唐沢裕反而却笑起来:【可我没那么长时间啊。】
【如果像你和新一,还有未来的一辈子,】他说,【我不惜代价也要记住。谁会不想要陪伴呢?我最想要。但一旦开始,就只剩……】
前方绿灯转红,他踩下刹车,【不到四个月。三个月吧。】
【这么短的时间,又能够什么呢?旅游一次都嫌长。还不如都忘掉,至少我是在童话里死的。】
系统沉默一会,那种有起伏的话音又消失了,他骂:【恋爱脑。】
唐沢裕懒洋洋应了一声,【哎。】
【自私、怯懦!】
唐沢裕:【说的是我。】
电子音忽然又安静了,过了一会他说:【我觉得很不公平。】
【这根本不公平,你明明可以——】
【世事无常,】唐沢裕轻轻打断了他的话,【你说我是倒霉的,但还有生下来的聋子、瞎子、哑巴。有的人一辈子都只能躺在轮椅上,谁又比谁幸运呢?】
他目光悠远地飘出去,非常缓慢地笑了笑。
【我自愿这么做。】
【至于选择的代价,我在之前就权衡过了,】他悠然转动着方向盘,【最后无非是好与坏;如果成功,我幸运,失败,我不幸。但好坏与否并不能成为我决定这么做的理由,我这么选,只是因为我乐意去做,没有期待过……别的什么。】
唐沢裕温和地垂下眼。
【你能懂吗?】
……
系统觉得自己没有懂。
以他新生的逻辑,很难从这诡辩一般的陈词中反驳出所以然,可他就本能地觉得不对。
——怎么能有人一味付出而不求回报呢?
——那不成一厢情愿了吗?
或许一厢情愿也不该去形容唐沢裕,可系统实在找不到什么更好的修饰词了。固执己见、一意孤行?他不想在评价中加诸贬义的负面色彩,可在他看来,这就是一种自以为是的付出。
唐沢裕:【那你会难过吗?失忆后我肯定不相信你。我会提防、试探,用各种方式踩你的底线。你不难过?】
系统:【我是系统。本系统没有情绪。】
唐沢裕闲适地开着车,最后系统的嘴硬败退。电子音嘟嘟囔囔:
【好吧,还是会有一点……可你本来就该要提防我啊?】
连我都要警惕我自己。
系统无声地补了一句,又出声道:【但你要是能记得我就更好了。】
【你想得美。】唐沢裕冷酷无情,【以你的能耐,我相信朝我开枪的琴酒都不可能相信你。之后的试探你受着吧。】
系统以为他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结果却听到这句话,顿时被气了个倒仰。一个上午,电子音都没再在唐沢裕耳畔响起过,像极了角落里面壁的自闭仓鼠。
中午唐沢裕溜达去食堂打饭,伊达航和萩原研二出外勤去了,都不在,他微笑婉拒了别人的拼桌邀请,忽然又在脑海中道:【我有点好奇。】
系统知道他在和自己说话,不争气地又探出头。
【怎么了?】
【你明明是一个世界……】唐沢裕敲着桌子,【所有人意识的混合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