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小叔,应当是齐家唯一一个顺顺当当考上本科的,然后靠着齐楚给他的资助,在国考和考研中反复横跳,至今还没一个考上的,也是够本事,虽说活到老学到老,但他是真不嫌丢人。
齐守财抹了把脸,往后一指,开始甩锅,“这都是小楚的意思。”
“小楚的意思?”齐小叔来劲,当即拦住慢悠悠上楼的齐楚,扬声质问:“小楚,你这是怎么想的啊!?你爷爷的命你不要了?!那可是你亲爷爷!!”
他嗓门够大,嚷嚷的齐家后院几乎都能清晰听到。
人大约都有这种通病,越是自己没底气的时候,声调越高,好像声音高了,原本自己不占理的事情也就变得占理了。
齐小叔本就因为齐楚几个月前突然停了给他每个月的生活费深感不满,他平时忙着备考,根本没时间出去工作,这突然没了接济,简直要断了粮。
一开始齐小叔还不信邪,直到去齐楚公司要钱,都被保安挡出来,才意识到齐楚是在动真格的。
齐楚这不就是想逼死自己吗?
实在是没钱了,齐小叔只能灰溜溜从大城市公寓搬回了老家,蹭吃蹭喝地啃老。
但自己到底是个大男人,说是为了这个事难为小辈,还真有点丢脸且张不开嘴,正巧有了齐老爷子的事,给了他借题发挥张牙舞爪的机会,当即就觉得自己已经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顶点了。
“小叔,你这么在意爷爷,也没见你在医院里陪着爷爷一起挨冻啊,知道家里暖和,是吧?”
齐楚上下扫视齐小叔,发觉这人比自己想象中过得更加滋润,到底是齐老太太最小也最宝贝的孩子,他只比齐楚大一点,却和齐楚过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日子。
在齐小叔小时候,可谓是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
就连齐楚早死的亲爹,都在父母的言传身教下,对这个弟弟爱护有加,毕竟这是他们家里的老幺。
而且,齐楚当年作为公费生都上不起的大学,到了齐小叔一年学费四五万的私立三本,就突然上得起了,齐老太太不糊涂的时候,讲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把小儿子供到大学去。
可其他几家做兄长的哪能看着老太太真把棺材本掏出来供弟弟上大学,只能挨个掏点凑凑呗。
那时候齐楚盘下来的小饭店初见起色,有了点收益,人还又单纯又傻,想着自己多掏点钱,肯定能让家里人对他另眼相看,也能让自己更融入这个家庭,获得些许关注。
事情也的确如他预想的一般,两万块一掏,齐老太太见到他就眉开眼笑,连带着齐二叔齐三叔更是对齐楚刮目相看,连说是个好小子,有出息,莫名地,小叔的学费和生活费就全落到了齐楚的身上。
‘齐家最有出息的孩子’,从那一刻这句话就仿佛无形的紧箍咒似的落在了齐楚的脑袋上。
但就算是孙悟空,遇事不平,还有那么几分痛掉脑袋也绝不屈服的脾气。可从前的齐楚,脾性自始至终像个软和的面团,谁都能捏两把,不恼也不急,总想着把事情往好处结去化解,哪怕自己吞点委屈也没什么。
齐楚是个传统的人,自始至终的想法就是阖家团圆,太早没了父母叫他对正常的亲情有很大的误解,以至于哪怕是这种畸形的家庭关系,都能接受。
因为他最怕的,就是再也没人要自己。
不过现在,这种顾忌已经彻底烟消云散,心死而道生,无欲则刚。
“你这叫什么话,医院不是有三哥吗——再说,我去不去医院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也到今天才去的医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