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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质子出逃(第1页)

七日后,正值冬月初一。寒风凛冽,夜色如墨。一室之内,暖灯如豆。夙鸢正欲梳洗就寝,忽闻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她转眸轻声应了一句。门扉轻启,楚微遥推门而入,神色匆匆地说道:“外头已经传开了,谢子秋因擅自逃离南越,现已被皇镜司所擒,据说三日后就要行刑。此事会不会牵扯到我们?”“既然是皇镜司出手,想来是不会牵连到我们。只是……”夙鸢一手托腮,沉思了许久。她朝窗外望去,只见天色灰蒙,仿佛有种如山的压抑。她叹息一声:“果然,时机不对啊……”七日前的夜里,月色朦胧,夙府门外的街巷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影匆匆而来,外披黑袍,内里衣着光鲜,手中挑着一盏灯笼,火光摇曳,在漆黑的街道上洒下斑驳的幽光。“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楚微遥在府内听得真切,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于是飞身跃起,迅速前去开门。当门打开的那一刻,楚微遥微微愣住。站在门外的,居然是谢子秋。楚微遥疑惑地皱眉:“什么事这么着急?”“在下恳请一见夙小姐,有紧要之事相商。”他的神色似乎有些异样,眼神略显浑浊,透着一丝不寻常的紧张。楚微遥的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她冷冷地扫了谢子秋一眼,准备将门关上:“她此刻正在休息,请明日再来吧。”然而,谢子秋却迅速提起手中的灯笼将门卡住。他恳求道:“好姑娘,我真的有急事!若非事态紧急,我又怎会深夜造访。还请你通融一下,帮我向夙小姐通报一声,此事对我而言,真的至关重要!”楚微遥略一迟疑,随后说道:“那你便去前厅稍候片刻,切勿随意走动。”谢子秋闻言,连忙点头应允,并向楚微遥拱手施了一礼,以示感谢。后来,楚微遥找到夙鸢,不禁好奇地问道:“你说,他为何非要选择在晚上过来呢?”夙鸢略作思索,道:“或许是因为我白天所说的话起到了一些作用吧。”楚微遥性子直率,口无遮拦地快言快语:“什么作用?该上钩的没上钩,不想上钩的,他却自己上钩了。”夙鸢闻言,忍不住轻轻戳了戳楚微遥的眉心:“你呀,嘴巴比功夫还快。他好歹也是位皇子,你竟这般不客气。”楚微遥不以为意地说道:“皇子又怎样?他看似尊贵,但在南越不过是件抵押品,脖子上悬着的那把砍刀,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要了他的命。”夙鸢深知楚微遥的担忧:“我知道,你是不希望我和他们有过多的关联,以免日后受到牵连。”楚微遥叹了口气,无奈道:“反正你也不会听我的。”说完,她递来一件银狐狐裘,为夙鸢披上,“我只能多费点心思,护你周全。”夙鸢心中暖意涌动,她笑道:“有你在,我不会有事的。”两人挑着一盏灯笼,相伴着走出了闺房。夜色愈发深沉,寒意如墨般浓烈。谢子秋站在夙府的前厅,心中满是疑惑。他环顾四周,竟连一个下人的身影都未曾见到,整个府邸静得出奇。谢子秋捏着拳头,不安的在前厅来回踱步,直到暖暖烛光笼着夙鸢一袭身影而来,他悬在半空的心才落回原位,忙上前说道:“深夜叨扰,实在抱歉。在下有急事相求,还请夙小姐见谅。”夙鸢随意披了件狐裘,未施粉黛,清丽自然。见到谢子秋后,她微微欠身,语气温和:“殿下客气了。”“殿下?”谢子秋听到这个称呼,不禁愣住。夙鸢见状,轻声问道:“殿下可是有何不妥?”谢子秋自嘲地笑了笑,摇头道:“在南越为质的这三年里,我多半被人以‘公子’相称,其中不乏侮辱与轻视。却不曾想到,在这异国他乡,还有人愿意尊称我一声‘殿下’。”他长叹一声,仿佛这声“殿下”勾起了他无数辛酸往事。夙鸢问道:“殿下何悲之有?”谢子秋道:“你是南越人士,难以体会我这般离乡背井的凄楚。”夙家久居南越居,常被视作南越人,对此夙鸢从不争辩。但此刻,她却道:“我自小便随父亲漂泊异乡,那时年纪尚幼,记忆模糊,因而并未深感乡愁。”谢子秋闻言,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那么你并非真正的南越人?”夙鸢微微一笑,反问:“殿下今日与我密谈之事,与我是哪里人可有关系?”谢子秋摇头:“倒也没有关系。我今日前来,是有一桩买卖想与小姐商讨。”夙鸢道:“殿下请讲。”谢子秋道:“我想你助我归国,事成之后,我许小姐黄金万两,你看可行?”夙鸢笑道:“殿下的提议确实诱人。然而,助您归国,这其中的困难,远非一言可蔽。花销之大,岂止黄金万两所能计量?过所文书的办理、路途上的开销、以及随行护卫的酬劳,每一项都是一笔不菲的支出。”,!她轻叹一声,继续说道:“况且,我只是个寻常商人,我的过所文书,仅仅允许我携带一人出入国境。这漫长的归国之路,单凭我一己之力,如何能够确保殿下的安全?”谢子秋忙道:“我自有过所文书,你只需要为我筹备足够的随行护卫即可。我知道你的财力非凡,定能招募到足够的人手。”夙鸢摇头:“归国之路险象环生,绝非单凭人手众多就能确保安全的。而且,即便您能够安全抵达,倘若您的母国不肯收留,那回去也是徒劳。”谢子秋应道:“这你大可放心。我姑母家的外甥侄女与我关系匪浅,她的母家显贵,有能力助我成为储君。一旦我有望登基,我国自然会敞开大门迎接我。届时,换一个质子到南越,也未尝不可。”“储君吗?确实是个不错的路子……”夙鸢眸色微微一动,“敢问殿下,您手中的过所文书是何等品级?要知道,不同的过所文书,能携带的人员数量可是大相径庭的。只有得到朝廷的特批,才能携带大队人马出入国境。”“这……”谢子秋并不知道,从李元狐那里要来的过所文书,是否得朝廷特批。夙鸢隐约觉察出一些端倪:“自宣朝覆灭以来,这百年间,无论是行经关津、州县,还是军镇等地,各地官府对于过所的查验都极为严格。稍有差池,便会引来极大的麻烦,甚至可能危及性命。”她顿了顿又道:“而且,这过所文书的来源也至关重要。若是偷盗或是伪造,一旦被查出,后果不堪设想。我夙鸢虽有些钱财,但也不愿因此卷入无妄之灾。”谢子秋沉声道:“我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我是这样想的,如果能悄悄地离开南越,那自然是最好的选择。然而,如果这份过所文书只能保证一两个人通关,那么我希望你能替我找一个绝世高手,为我护行。同时,也请你在暗中安排一队精锐人马,以备不时之需。在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强攻突围而出。”他顿了顿,看向夙鸢,又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会有所风险,但我向你保证,一旦我成功登基,必将给予你丰厚的回报。”夙鸢听他所言,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坐下,轻啜一口茶,淡淡地说道:“殿下的生命尊贵,侍从的性命同样宝贵。我夙鸢从不以买卖人命为业,更不会让无辜之人陷入危险之中。我们的计划必须确保每一个人的安全。再说,在这个乱世之中,每一步都需要谨慎,不可有半点侥幸的心理。”谢子秋气道:“依你之言,我岂不是白白得到了这份过所文书!”夙鸢绕圈子不过是为了委拒谢子秋,但眼下又来了兴致:“敢问殿下,这份过所文书从何处得来?”他犹豫了片刻,道:“不能说。”“友人所赠?”“……”“李元狐?”谢子秋心头猛然一跳:“你怎么知道?”夙鸢笑道:“真是有趣啊,他自己不走,却将过所文书给了你。”谢子秋急道:“你是怎么猜到的?”夙鸢道:“直觉罢了,觉得他有这份能耐。”谢子秋听得出夙鸢话里的踩高贬低。夙鸢也看得出来,在谢子秋的眼里渐渐有了嫉恨与慌张。楚微遥忍不住插嘴,好奇地问道:“可李元狐为何会持有过所文书?”夙鸢朝她狡黠一笑:“这便是最有趣的地方。”楚微遥不禁笑出声来:“看来那个李元狐也并非泛泛之辈。”谢子秋听得此言,面色一沉,冷冷道:“二位似乎偏离了原本的话题。”楚微遥毫不客气地反驳道:“你说你连个帮手都没有,就想着逃跑,你觉得自己能逃到哪里去?”谢子秋被她的直接刺痛,怒上心头,但随即又强行压制住情绪:“久闻夙小姐智慧过人,胆识非凡,敢于挑战常人不敢尝试的生意。难道这桩买卖在夙小姐眼中,不够吸引人吗?”夙鸢淡淡应道:“确实不够吸引人。”谢子秋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抹惊慌:“为何?”夙鸢微微一笑,但眼中却流露出明显的失望。谢子秋心中一沉,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原本以为手中的过所文书能够成为他的救命稻草,却不料连夙鸢这样的商人都对他不感兴趣。他脸上的神情从愤怒转为凄然,心中明白,如今的他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如果这桩事情被人知道,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谢子秋目光四扫,他注意到夙家上下并无下人,这给了他一个绝好的机会。他猛地转目望向夙鸢,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突然抽出一柄匕首,朝夙鸢的颈项刺去。楚微遥见状,身形一动,迅速欺身而上,一掌击向谢子秋。只听“砰”的一声,谢子秋被震得飞起,撞在墙壁上,张口喷出一口鲜血,随后无力地倒在地上。楚微遥怒目而视,眼中充满了杀意:“蠢货,竟敢在我面前伤人!”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她扬起手掌,准备给谢子秋致命一击。夙鸢道:“等一下,他是质子,不能死在我们家里。”楚微遥冷静下来,立刻收手,侧身站在她的身后。夙鸢缓步走到谢子秋面前,将手中的过所文书递给他:“今日之事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我要用这封过所文书,换殿下手中那封。”谢子秋瞪大眼睛,看着她手中的过所文书,脸色骤变:“你、你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换我的过所文书?”他头上束发玉冠已歪,整个人微微颤抖,狼狈不堪。夙鸢道:“质子出逃,乃是大罪。殿下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便轻易向一个毫无交情的人透露此事,这已注定殿下从一开始便处于劣势。如此稳赔不赚的买卖,我夙鸢向来避而远之。”“那过所文书呢?”夙鸢轻轻一笑:“殿下只需要知道,我的过所文书没有问题,就可以了。”谢子秋试图从她的言辞中探寻出更多的信息:“你在保护李元狐?你们之间到底有何关联?是交易还是交情?”夙鸢摇头:“殿下,您多虑了。我与李元狐既无交易也无交情,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基于我自己的判断。”谢子秋显然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他怒气冲冲地追问:“他到底是哪里值得你如此看重!夙鸢道:“成大事者首先要学会蛰伏,殿下如果想不通这一点,就没有必要问我这个问题。“蛰伏?”谢子秋冷笑数声,“我已经静待三年,难道还不够吗?”夙鸢眉宇一沉:“时机未到、能力不足,敢问如何以卵击石?”“你既不愿助我,那便罢了,又何须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我!”谢子秋面色如蜡,显得异常憔悴。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形踉跄,几滴鲜血从嘴角溢出,染红了他的袖口,显得异常刺眼。远处深巷中,一声犬吠划破宁静,接着是打更之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夙鸢瞥见案头蜡烛摇曳,火光将尽,她轻轻叹了口气:“时候不早了,殿下,您该启程了。”这般境地下,她再无寒暄送客。只静静地目送着谢子秋的背影渐行渐渐远,直至消失在夜幕之中。夙府恢复了往日的幽寂,但此刻却显得尤为沉重楚微遥见谢子秋走后,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换他的过所文书?”夙鸢道:“质子出逃是大罪,朝廷一定会派皇镜司彻查,如果我不和谢子秋互换过所文书,皇镜司就会通过文书背后的担保人查到李元狐。”“那我们呢?岂不是也会暴露?”七日前的记忆散去。夙鸢只道:“我们不会有事。”然而她目光倏然一沉,未往下说去。楚微遥离去后,夙鸢走进沐浴之地。那木桶里的水被精心调制的花瓣、药末所染,萦绕在蒸气之中。夙鸢褪去外袍,露出身上交织的鞭痕。这些鞭痕深深浅浅,一望便知是常年累积下来的印记。她踏入木桶,温暖的水流轻轻包裹住每一寸肌肤,舒缓了周身的疲惫。此刻宁静,时光仿佛凝固。夙鸢目色微澜,仿佛刚从梦中醒来。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一声突兀的鸟鸣。她不禁喃喃道:“笼中鸟,鸟中笼……这世间万物,又有谁能真正自由?”她的手微微抬起,水珠顺着手臂滑落,落在池水中激起一圈圈涟漪。烛影之下鞭痕更显。:()春风得意千金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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