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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太后薨逝（第1页）

宣旨太监手中并未持着圣旨，见到洛伯易后，微微躬身施了一礼，算是表示恭敬。待众人跪下行礼完毕，他轻甩手中拂尘，声音尖细地传达了南越皇帝的口谕：“传圣上口谕，召夙鸢即刻进宫，钦此。”洛家三人听闻此言，皆是震惊万分。皇帝陛下怎会突然急召一位平民百姓入宫？夙鸢虽也心感意外，但反应极快，不动声色地将几张银票塞进了宣旨太监的袖口。这太监常在后宫与前朝之间走动，却也极少见到这般丰厚的打赏，心中不禁暗自欢喜。他见夙鸢如此识趣，便将她拉至角落，压低声音透露道：“太后病重，想见一见‘蓁蓁’。此刻罗大人也已入宫，但圣上不喜张扬，还望姑娘保密。”夙鸢心中了然，点头应下。随后，她跟随宣旨太监一同入宫，留下洛家三人面面相觑。外头天色阴沉，寒风呼啸，仿若要落下雨雪。夙鸢登上马车，随着车轮滚动和护卫铁蹄的“隆隆”声响，她将自己隐匿在帏布里，无心欣赏宫城的景致。说来，夙鸢曾入宫与太后相见数次，只因她的容貌与罗莱已故的妹妹“蓁蓁”极为相似。而“蓁蓁”与其母又那般相像，令太后怀念不已。如今太后病重，召她入宫，无疑是想再瞧一瞧那张熟悉且怀念的面庞。天色已暮，雨丝细细飘洒，数盏宫灯在夜色中摇曳，为这沉重的哀凉氛围更添一抹凄清。夙鸢走进宫门，朱壁色的宫墙内交错着无数殿宇，遥遥望去，像森然张开的巨口，暗隐獠牙，却深不见底，只听得寒风吹过，声如悲泣。她刚一踏入长兴宫，便瞧见里面黑压压地跪了满地的人。夙鸢扫了一眼，认出了几个外头跪着的，皆是各宫妃嫔、诸位皇子及其家眷。突然，一声尖锐的尖叫声划破了夜的寂静，紧接着是章和帝的怒喝声。夙鸢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鬓发散乱、脸颊红肿的宫中妇人被几个太监拖拽着而出，她的哭喊声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厉。引路的太监低声叹道：“这次居然轮到悦妃了，圣上仁孝，怕是她哭得不够哀恸欲绝吧。”夙鸢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寒意。“太后尚在，为何要哭得如此惨绝？”跪在旁边的是太子侧妃，她揉了揉膝盖，索性坐在地上，抱怨着，“疼死了。”她话音方落，章和帝侧目之时，眉宇间已满是腾腾杀机。太子见状，心中一惊，刚欲提醒侧妃谨言，却已然来不及了。章和帝提剑而来，剑光一闪，干脆利落地插进太子侧妃的心口。所有的老态龙钟仿佛在这一刻全然消散，他的脸上露出阴邪狠辣的神情。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变得肃杀而沉重，所有人皆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章和帝的剑尖微微一挑，目光一转，紧盯着太子。寒风拂过，肃杀之气弥漫而生。太子惊愕心慌，低垂着头，跪在地上，额头冷汗涔涔，却不敢出声。他视线里忽然掠过一曳绣着浅米色图案的乳白色裙角，他微微一惊，只见夙鸢脱列而出，在他前头跪下，挡住了章和帝的视线。夙鸢向章和帝磕头行礼：“民女夙鸢参见皇上，愿皇上万福金安、福寿永康。”章和帝听到声音，微微一愣，目光转向夙鸢。夙鸢微微抬起头，露出那张与“蓁蓁”神似的面庞。章和帝“哦”了一声，情绪缓缓缓和了下去：“是你啊，进去吧，母后等你很久了。”夙鸢再次磕头，低声称“是”，而后站起身，跟随章和帝一同进入寝殿。太子立在一旁，望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竟微微发热。宫灯高挑，雪雨交加，寒风凛冽。各宫妃嫔与皇子宗亲等人跪在地上，仿佛浸泡在森冷彻骨的冰水中，浑身发抖。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平民百姓夙鸢跟随章和帝进入太后寝殿，脸上都露出了探究和惊讶的表情。夙鸢踏入太后寝殿，殿内焚着檀香，香气幽幽，宁静而庄重。皇后和“罗莱”已经伫立于榻前，夙鸢不敢与“罗莱”深邃的眸光对视太久，只略略回望一眼，便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低下头去。皇后在床前轻声说道：“母后，‘蓁蓁’来了。”太后已过古稀之年，霜白了鬓发，脸色宛若死灰，显然时日无多。她听到皇后的声音，紧阖的双目才渐渐睁开，扬起微颤的手。夙鸢心中一酸，走到榻前侧身下跪，将太后的手轻轻握住。太后感受到她的温暖，语声微弱却带着笑意：“外面冷吗？”夙鸢摇头，轻声回答：“不冷。”太后伸出手，抚上夙鸢的脸颊，声音极轻微却十分柔和：“你瘦了，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夙鸢微微一笑：“有太后照拂，谁还敢欺负我？”太后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罗莱”，示意他过来说话。“罗莱”（李元狐）走上前，声音柔和道：“她不欺负我算好的，我怎敢欺负她。”，！太后听了，脸上很快露出了笑容：“你们呐，还像小时候那样淘气。”章和帝和皇后在一旁看着，也跟着温和静默地笑了起来。太后轻轻抚摸着夙鸢的额发，眼中满是不舍：“哀家时日无多了，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们兄妹二人。原本应该享有富贵荣华，却阴差阳错地成了下人。特别是你……”太后的手指在夙鸢冰凉的脸上摩挲着：“十二年为人替身，很辛苦吧。”夙鸢眼眶不觉一润，这些年，太后待她如亲生母亲一般温厚。如今见她将死，心中不禁凄然，但又怕惹得太后伤感，于是将头微微偏过去，尽量不让泪水流下。太后目光中满是悲悯，喟然长叹：“若哀家去了，你以后该怎么办？”章和帝上前低声宽慰：“母后放心，儿子会封她一个县主之位，让她享有岁禄食邑，一生享尽荣华富贵。”太后却摇头：“你也要问她愿不愿意，而不是像母后一样，不顾她的想法，左右她的命运……”她脸上浮现出一丝隔世的恍惚，仿佛见到了已经逝去的人，“阿颜，是哀家对不住你……”阿颜是罗莱和蓁蓁的母亲，也是太后心中永远的愧疚。太后的眼泪扑簌簌落下，章和帝左右为难，看了看夙鸢。夙鸢将自己的脸靠在太后的手背上，轻声说道：“能追随太后，是我一生的荣幸，过往种种，皆为我愿。”“阿颜……蓁蓁……”太后的手又贴上夙鸢的脸颊，唇角抽动，分不清是笑还是悲。没过多久，太后的手垂落下去，寝殿之中众人忽然哀哀哭着伏在地上。夙鸢愣了愣神，恍恍惚惚地抬头看去。太后静谧而安详地闭上双眼，再也没有了呼吸。夙鸢低下了头，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罗莱已死，太后已去，她这个替身，像是做了一场异乎寻常的梦。虽是漫长，但终于结束了。夙鸢的嘴角慢慢牵出一丝苦笑，她在心里感叹，真真是她伪装太久，久到那个替身在她心里也留下了痕迹……：（）春风得意千金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