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扇木门打开,乳白色的光芒从屋内照射而出,整片草原逐渐都化作了一片白色的世界,那些喧闹和愤怒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时空停滞。下一刻,整片草原、溪流、栅栏、木屋甚至连夜空都消散不见,随之消失的还有那些定格的白羊和牧羊犬哈利。叶云几人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发现自己作为羊的身体逐渐消散,转化为本来的样子,由于变化的实在太快,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四肢还保持着羊的姿态趴在地上,四人面面相觑,场面一度有些尴尬。苏唐早已站起身来,目光平静的看向这片白色空间里唯一剩下的那道敞开着的木门,以及木门内站着的汉斯,仿佛已经猜到了这些变化。汉斯一脸复杂的看着苏唐,眼神中是痛苦和挣扎,他重重地叹息了一声道:“你赢了,这场梦,我该醒来了。”几人惊讶地走了过来,叶云碰了碰苏唐的肩膀道:“可以呀老苏,你怎么做到的,我都还没搞懂,解除黑羊诅咒的方式是唤醒农场主?你怎么想到的?”汉斯也开口问道,他似乎想要从苏唐的口中确认一遍那个答案:“年轻人,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的吗?”苏唐点点头,“其实没那么复杂,山哥说的没错,鉴宝任务里的三条提示都是解开谜底的关键,第二条自然不必多说,哈利和白羊们的故事是为了告诉我们黑羊怪谈这个故事的第二个版本。”“非常显然,这两个故事是冲突而对立的,我们一开始都认为这两个故事要么一个是真的,一个是假的,或者两个都是假的,但实际上从某种角度上看,两个故事都是真的。”“都是真的?怎么可能,你刚才不还说它们是对立的吗?”“对,表面上是这样,但我们需要换一种角度去思考这两个故事。在白羊和哈利的故事中,黑羊是那个杀戮和吃的自己同胞的恶魔,是彻头彻尾的凶手,白羊们是这个故事里的受害者。”“刚刚晚上我变成黑羊之后,从那些白羊以及哈利的反应来看,这个故事似乎是真的,至少在它们的认知之中是真的,但这就与器灵给我们的第三个提示相冲突了,羊,是吃草的!”“再让我们看看第一条提示,我们能活动的范围仅限于这片草原,而在故事里,那只逃离了草原的黑羊为什么一次次的又要重新回到这片草原猎杀同类呢,它完全可以离开草原去往其它地方,那里照样会有羊,同样能满足它的需求。”“黑羊仿佛是某种制定好的程序,或者是这片草原定时刷新的存在一样,它无法被杀死,定时会出现,而每一次汉斯都会对这一切不知情,如果我们没有来到这片草原,这种循环或许会永远持续下去。”“把这些联系在一起去想,处处都是矛盾,两个故事都非常不合理,羊是吃草的,两个故事里的羊却都吃了自己的同类。”“如果把故事中的羊换成人呢,是不是能想通很多事情。”汉斯上校闭上眼睛,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神情痛苦。“食草的羊是不会吃掉同类的,但是,人呢,那就不一定了。”两名女生捂着小嘴,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而叶云和青山则是若有所思,众人继续听苏唐讲下去,“往往动物的故事都是编织好的童话或者预言,这些故事里面映射的,终究是人类自己的故事。”“让我们想想,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吃人呢,心理变态?饥荒?荒岛求生?人类在绝境之下,当人性被兽性所占据,未免不会同类相残,我想到的情况是,战争!”“故事的开头就告诉我们,汉斯上校是一名退伍多年的老兵了,他患有很严重的战后心理综合症,使得他无法和其他人进行交流,无法融入社会,只能逃到这片草原上与羊为伴。”“不,我刚才说错了一个地方,不是这片草原,这片草原实际上根本不存在对吧,这片草原,是你的内心对吧,汉斯上校。”“鉴宝任务里讲述的故事是真的,一群白羊杀死了一只黑羊,并吃了它分取它的智慧,我是不是可以把它解读为一群人杀死了另一个人,并残忍的吃了那个人,获取了继续活下去的食物,对吗?汉斯上校!”苏唐的目光深深的盯着他,汉斯痛苦的捂住了脸,蹲下身子微微颤动,苏唐看着他接着开口:“而第二个故事,也可以说是真的,因为这是你为了逃避自己吃了人的事实,在内心为自己建构的一个堡垒,一个困住自己的牢笼!”“为什么羊会吃羊,为什么黑羊永远会再次归来,为什么我们只能在这片草原上活动,为什么夜晚里草原上的那个汉斯上校永远都再沉睡!因为,这一切都是虚幻的!这一切都是你自欺欺人,为自己编织出的梦境而已!”“在这个梦境里,白羊们没有吃掉过黑羊,只是赶走了它,它们是如此坚守道德和伦理上的底线,就如同你幻想中的自己一样!”“为什么你的梦里,黑羊会一次次的出现,会一次次的残杀和吞食同类,那个梦中的黑羊,是你!是那个真正的你!是想要让你认清现实的你!”“汉斯上校!你是第一个故事里的白羊,也是第二个故事里的黑羊!黑羊的诅咒,指的是你的心魔!我说的对吗?”苏唐轻轻的说完自己一切的推断,几人都是面色震惊的看向瘫坐在地上的汉斯。汉斯瘫软在地上坐着,将头深深埋低,忏悔的眼泪如雨点般打在白色的地面上,身上那套农场主打扮的粗制麻衣缓缓消散,幻化成一套染血的军装,众人似乎还能闻到上面硝烟和鲜血的味道。过了良久,汉斯抬起头来看向苏唐,“对,你说的对,这一切,都是我这个懦夫的幻想。”:()藏品世界,我是博物馆管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