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书言这才明白,贾天对自己家情况恐怕一清二楚。他没打算继续隐瞒,将事实与自己的猜测全盘托出。贾天听说后,赞扬他的勇敢,并提醒他,下次遇到类似的情况,尽可能及时告知警方。一旦酿成大祸,后悔也来不及。夏书言感激地看了贾天一眼,拜托他暂时别把这事儿告诉贾雁。那姑娘热心肠,好奇心也重,一旦知道了,肯定会想方设法解决问题。他担心对方占用太多时间,影响她高考。走出温暖的派出所,一阵寒风劈头盖脸吹来。冬末初春的天,比夏文涵的脾气还阴晴无常。现在狂风大作,在外面待半个钟头就是受罪。二人干脆拦了辆车,直奔目的地。文华小区是近些年百熙第一批拆迁新建的住宅区,绿化做得好,各种基础设施无比崭新,跟附近尚未改造的住宅区相比,条件相当不错。小区门口张贴出不少买卖出租的告示,旁边的房产中心也门庭若市,来来往往许多人。叶秋城早就盘算过,自己带来的钱,在2000年的百熙,甚至是临山,都足够买一套房。等夏书言的问题解决,有了时间,真的能考虑买房。下了车,看到周围情况,夏书言腹诽了几句,深感夏文涵不知好歹。他跟着叶秋城沿笔直的路往里走,过了一小会儿,终于停在高耸入云的建筑物前。这里和一中家属院不同,单元入口也有扇门,平日紧锁,旁边有对讲机。正在夏书言琢磨的时候,叶秋城掏出一串钥匙,熟练地打开了单元门。对上他狐疑的眼神,对方解释道:“不是跟你说了吗,房子我租的。标配是两套钥匙,我自己就留了一套,以防万一。”夏书言小声嘀咕:“等我回去跟居委会反应,给咱的家属院也装上这种门。”叶秋城笑了笑,带着他走到三楼,停在一户人家前面,说:“就是这儿。不过,他现在有可能不在家。”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不小的动静。叶秋城无奈地叹口气,旋开隔着房子和走廊的两扇门。钥匙和门锁相碰的瞬间,屋里顿时变得安静。随即,一股恼人的气息混着各种信息素的味道扑面而来,叶秋城不禁蹙紧眉心。只见地板上一层灰,视野里还能见到不少头发和食物残渣。屋里不见夏文涵的踪影,只有叶秋城在棚户见过的熟悉面孔。几个人挤在一室一厅的屋子里,显得过于拥挤。不止是客厅,连卧室的缝隙都打了地铺。可他们见了夏书言,都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拉着他的手,称赞他有个心善的父亲,自己生活条件改变,不忘带上他们这些难兄难弟,房租比棚户区的破房子还低很多,只要平时帮忙跑腿就行。这些话把夏书言说懵了,满脸迷茫。可叶秋城嗅到一丝不对,连忙上前,拉开夏书言。帮什么忙,跑什么腿,甚至做过什么勾当,经历过这几天发生的事,叶秋城立刻猜到个大概。以夏书言的脑子,不会不清楚。果然,夏书言的表情变了,从迷茫到愤怒,视线中充满杀气,丝毫不留情面,扫射过屋内一众人。他咬牙切齿地说:“夏文涵在哪儿?”人群再度陷入静默,无人作答,于是夏书言又问了一遍。终于有个人从洗手间缓缓踱步而出,像个伟大的英雄一般,穿过人群,走到夏书言面前。他说:“怎么,儿子来孝敬老子了?”夏书言收起一切表情,看着夏文涵,平静地说:“今天来就为了告诉你一件事。我们去了房管所,奶奶留下的房子已经过户我名下。那房子现在是我的。”“行吧,正好。”夏文涵依旧满不在乎,“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假如要留下,我就搬回去,正好照顾你考学;要是跟你妈走,房子也空出来了,我还能过去住。”夏书言像听到天方夜谭,难以置信。世界上怎么能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而自己身上还流着他的血。他不禁讥讽道:“你晃晃脑袋,听见声音没?那就是你大脑进水的声音!”没想到夏文涵满不在乎:“反正那是咱夏家的房子。儿子的就是老子的,是老子的,也不会少了儿子一份……”夏书言毫不留情打断这些无稽之谈:“少了什么?赌债?你看看这些年你干过的好事!如果没有你,奶奶就能颐享天年,我妈也不至于受那么多苦!”“行吧,随便你怎么说,可我还是你老子。将来等你死了,你奶奶的房子还是我的。”夏文涵有多混蛋,夏书言一直清楚。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生父亲,居然为了钢筋水泥围出的空间,诅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