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涵面无表情地看着夏书言,问道:“你奶奶没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跟你妈走,还是留在这儿准备高考?”沉默许久的夏书言终于开口:“我不知道,奶奶还没凉透呢,现在不想考虑这些问题。而且这跟你有关系吗?”他声音很低,说话含糊不清,连呼吸都是烫的。叶秋城盖住他的额头。果然,温度比刚才更甚。他担心夏书言撑不下去,连忙抽身,去厨房拿来冰袋,裹在毛巾里,贴住夏书言。“婊子。”夏文涵小声嘟囔了一句。房间很安静,就连皮肤摩擦毛巾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更别提一句说出口的话。闭眼养神的夏书言都掀开眼盖,目露凶光,扯着嘶哑的嗓子吼道:“你说什么呢?再说一遍?”就连庄兰敏也忍不住替叶秋城开口:“人家老太太住院期间没少往医院跑,更是忙前忙后照顾书言几个月。你做过什么?有什么资格说他?”“书言,我说你看上去挺精明,关键时刻居然这么蠢。”夏文涵嗤笑道,“怎么,这小子是oga?我看是照顾到床上了吧?这张脸一看就是会叫的那种!是不是在床上叫得特好听,叫得你脑袋跟着屌歪了?”庄兰敏听不下去,直接呛夏文涵:“你怎么说话呢!还是人吗?这些年除了帮倒忙,你还为他做过什么?!”“我怎么没帮?”说着,夏文涵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我好歹照顾过儿子的生意。”“别吵了……”趁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之时,夏书言突然举起面前的空杯子,直冲桌对面的夏文涵丢过去!脆弱的玻璃容器砸中夏文涵的额头,在空中打了个转,摔在地面上,碎成很多片。庄兰敏正准备去厨房拿扫帚簸箕,没想到夏文涵居然转过身,抄起巨大的碎片,朝着庄兰敏来回晃!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眼前的亡命之徒继续发疯,酿成巨大的灾祸。够了。再这样下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叶秋城无法继续忍耐,腾开手,缓缓挪动位置,站到了庄兰敏和夏文涵之间。他感到夏文涵步步逼近,玻璃尖几乎碰到自己的皮肤。可那个人另一只手中的纸张,更是令叶秋城头皮发麻。他一眼就看得出,那是夏书言打拳时的传单,是夏书言一直想隐藏的秘密。若非这件事,他和夏书言或许就不会有那次争吵,更不至于在没有征兆的情况下忽然回到另一个时空。先前夏书言跟他提过,夏文涵清楚这件事,还在夏书言身上下注。叶秋城至今都记得,当时夏书言的表情。现在那个混蛋居然要旧事重提,拿这件事威胁对方,再次揭开对方血淋淋的伤疤。他怎么允许?毫无预警,叶秋城冲上去就要夺夏文涵手中的东西。脆弱的纸张一分为二,从夏书言脸的位置分开。叶秋城将自己手中那部分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伸手就要去抢另一半。但一股突如其来的蛮力,制止住了他的行动。夏书言拽着他的衣襟,视线中尽是惊慌和恳求。这表情叶秋城见过。另一个时空中,夏书言曾试图向他解释“小秋哥”。当时对方眼中的惊慌,和现在一模一样。“放心,我不会让他用这个要挟你。”夏书言摇摇头,双眼充血,水光在眼眶中打转:“别……你流血了。我不想你也出意外,不要……”叶秋城这才注意到,尖锐的玻璃划破他的衣服,刺穿表皮,留下一道细长的伤痕。不止是自己,夏文涵同样因为用力,掌心开始流血。可他似乎不怕,反而更加兴奋,继续朝叶秋城挥动玻璃。“够了吗?我要报警了!”庄兰敏一句话,终于让几近疯狂边缘的人稍微冷静。夏文涵丢掉玻璃,环顾四周,突然指着夏书言,大声怒吼:“我才是夏书越的儿子,是她直系亲属,这房子本来就该是我的,你现在恬不知耻鸠占鹊巢,还想占到什么时候?!如果不是你小时候为了养你,现在我不至于这样!”叶秋城感觉事情不妙。他不想、更不敢听到下面的话。他想捂住夏文涵的嘴,可对方更快一步,讲出憋在心里的话:“夏书言我告诉你,你就不该出生!”一滴泪渗出夏书言的眼角,划过面颊,挂在下颚。然后是两滴、三滴……最后连成一串。水滴禁不住重力,轰然下坠,滴到胸口,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昨天从医院回家时,夏书言匆匆掉了两滴泪,就恢复如初。遗体告别仪式上,他也始终保持着冷静,表现得像所有人期待的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