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谦不解问:“母亲不是要出去?”
“倒也不是那么急,恰好我想同你说说阿朗功课的事。”高氏自然的拐身说。
“好。”宿谦不疑有她。
庸王被圣上责罚的禁闭期限一到,赐婚的旨意就来了,谢府阖府上下笼罩在一片阴影中,谢昶强撑着笑意接下圣旨,看着圣旨上的“侧妃”二字,几欲吐血。
这完全脱离了他的计划,虽说嫁给庸王本就是后路,但他想要的是正妃的位置,未来的国丈,可不是如今的侧妃,传出去他都要遭人耻笑,文臣之首,书香门第的名门闺秀给人做妾。
圣旨烫手,偏生他还得跟宝贝疙瘩似的供起来。
谢妙瑛短短几日便憔悴了不少,面上没了生气,只余恹恹之色,直到赐婚的圣旨下了,她反倒松快了些,起码有这道圣旨保着,她不必一条白绫上吊。
谢夫人抱着女儿,哭的眼肿,谢昶被哭的头疼:“别哭了,成天就知道哭。”
这些日子圣上明显待他不如以往亲厚,加之圣上突然封次辅为太子少师,更显得他别扭。
孟岁檀自然也知道了赐婚的消息,没什么意外,他也没心思去管这些污糟事,因为他正为去徐府赴宴而纠结准备。
他特意托人去查了徐老先生和徐老夫人的喜好,徐老先生爱烹茶,徐老夫人素爱烹饪,他决定不送什么风雅之物,这么多年,徐秋锦什么没见过,还不如送的踏实些。
“这一对儿翡翠珍珠鸟到时给徐老夫妇送去,还有扬州府尹送来的麒麟阁果粉麻饼也备上,再备上一盒庐山云雾茶。”他不疾不徐的吩咐。
参横居内进进出出都惊动了还在养病的老太太,她带着不悦和酸意的说:“这兴师动众的不知道还以为是要进宫。”
余嬷嬷又把孟致云说的话转述了一遍,孟老太太果然脸色不大好看,“他倒是上心。”
他上门这日朝中休沐,马车停在徐府门前,他撩开车帘下了车,徐老先生很给面子的亲自在门前候着,待见到孟岁檀的真人后饶是他也诧异不已。
这……模样倒还真不像皎皎口中古板、肃然、冷心冷肺的模样,来人容色清冷华美,气质如雪,眉眼却分外沉静温和,一身淡色广袖素衣,不像是为官做宰的人。
“久闻徐老大名,今日晚辈得见,甚是荣幸。”他姿态谦和,没有因年纪轻轻身居高位便得意忘形,眼睛长在头顶上,这倒是叫徐秋锦心里的芥蒂消除了些。
“略备薄礼,还望您笑纳。”他一招手,怀泉把东西搬了下来,二人一边往府内走一边介绍。
徐秋锦也有些愕然:“这……邀孟大人上门来本就是替我那孙女感谢大人照看,这么多礼倒实在不必。”
“先生不必客气,晚辈素来仰慕先生。”
徐秋锦听了这么多年的漂亮话,对他的恭维早已没什么感觉,徐老夫人和宁离在正厅打点,虞少渊今日本要随父亲巡视铺子,但眼下却抱臂绕在他们身边。
徐老夫人嫌他烦:“杵在这儿做甚,赶紧有事忙事去。”
虞少渊讪讪:“我帮师母,我帮师母。”
在他打碎第三个碗后徐老夫人把他赶了出去,宁离躲在门后面笑他,被虞少渊给瞧见了,揪了揪她的发髻,二人打打闹闹。
一切妥当后,徐老夫人去前厅会客,孟岁檀见一个颇有气度的老夫人进了门,宁离和虞少渊跟在身后便起身拱手:“见过老夫人。”
“孟大人客气了,怎好承少傅大人的礼。”徐老夫人笑得瞧不出一丝别的神情,宁离乖巧的和虞少渊坐在徐老夫人下首,孟岁檀收回视线,克制坐下。
徐老夫人审视端详着孟岁檀,不愧是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摄人的压迫感让他有天然的强势,这种强势哪怕他坐在那儿什么都不做都感知的格外清楚。
他五官深邃,极为惹眼,从模样上来说确实比虞少渊要出色,包括身量、气度,徐老夫人为虞少渊有些遗憾,不过倒是有一点他比不过虞少渊。
“孟大人,今年年岁几何了?”她含笑又和善的问。
孟岁檀不知她何意但还是回答:“今年二十有六。”
徐老夫人佯装诧异:“那、是不小了,怎的还未成婚,家中也对你的婚事未曾上心?”
宁离忍不住看向祖母,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孟岁檀笑笑,意有所觉的瞟了宁离一眼:“我的事皆由我自己做主,婚姻之事……不着急,若是遇到喜欢的,必会倾力争取。”
他把冒到嘴边的“已有慕艾之人”吞了下去。
徐秋锦倒也附和点头:“男儿要实现自己的抱负,建功立业是好事。”
徐老夫人掩嘴:“倒也是,就跟我那几个徒儿似的,让他们成家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我也就把希望寄托在我这未及弱冠的八郎身上了。”
虞少渊不知师母怎的好端端又提到他,但总归是勉强笑笑。
孟岁檀顺着她说:“虞郎君五陵少年,自然求贤得贤。”
“倒也不必那般,我们家皎皎素来与八郎亲近,若是日后二人能成就一段姻缘,我也算了却了心愿,孟大人既从前是皎皎的兄长,此次又帮了她,皎皎过来,给兄长奉盏茶。”徐老夫人笑吟吟的招手。
虞少渊闻言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随即又怕太明显而生生遏制,宁离猝不及防的起身被徐老夫人拉了过去,接连两头惊雷砸在了她脑袋上。
一面是与虞少渊的“姻缘”,一面是与孟岁檀的“亲缘”,她哪一面都不大想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