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约眼尾多了一抹薄红,盯着沈念,嗓音幽沉道:“这些年,你我同在一个屋檐下,我一直想着只要面上过得去,也就够了。你总认为你母亲的死,和我娘有很大的关系,所以你厌恶我,甚至还迁怒于华歆。”
听他骤然提起母亲,沈念呼吸有些急促。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提着嗓子道:“对,我母亲就是被你们这些人害死的。若不是你们,她怎麽可能会突然过世?”
说着说着,她眼泪滚滚,嗓音也哽咽起来。
母亲走得那年,她才八岁。她还记得那天,母亲拉着她的手,眼睛里满是不舍。
“念念,娘要走了。以后,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被人欺负了去。”
那时,她还不懂生死离别,只是单纯地想拉住阿娘的手不让她走。可是。无论她怎麽努力,母亲的手还是从她手中滑落,一点一点变得冰凉。
“是你们欺负阿娘,她才会走得那麽早!”沈念哭道。
沈约嗓音冷然:“所以你对这府上的人不满,对你和邱宴的婚事不满,处处与人为敌。你认为祖母偏心,父亲偏心,故而把你的怨恨,怒气,随意发洩给无辜的人。”
“我是。”沈念吼着嗓子承认,“是父亲让我嫁给邱宴的,焉知这里面没有你们的意思,你们谁都不想看我过得好。这都护府是你的,我是什麽?只能嫁给邱宴那样的废物,一辈子被你们欺负,被你们踩在脚底下。”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哭诉着这些年的委屈。
现如今她和邱宴关系紧张,中间还横着一个姝蓉。
嫣儿更是见她就躲,连碰都不让她碰。
还有,老太太对她的态度。
母亲走得早,她在这个家里忙里忙外,到头来仿佛什麽也没得到。
倒遭到了所有人的厌弃。
沈念常想,若是当初没有嫁给邱宴,大抵人生会是另一番境遇。
最起码不用留在都护府,忍气吞声地过日子。
沈约眼底是锋利的冷光,他沉声道:“和邱宴的婚事,让你如此不满。你有没有想过,让你嫁与邱宴不是父亲的意思,而是你母亲的意思?”
犹如当头一棒,沈念有些恍惚,失声道:“你说什麽?这不可能。”
沈约看着她,眼尾的内褶里藏了几分杀气,音色毫无起伏道:“当年,河间王圈禁亡故,他膝下有一子,转托父亲代为照顾。后来他与你成婚,日日同你待在一起。”
沈念呆愣在原地,哆嗦着唇道:“不不会的,不是的,你在骗我。邱宴是父亲从外面带回来的孤儿,他父母是走南闯北的商人,都死了。”她眉心微皱,眸子里的水雾竟让她忍不住一颤。
过了会,沈念跌坐在地上,双手捂着头,眼泪一颗接一颗掉。
她从未想过,邱宴竟然是河间王的儿子,是她口中常常说的河间王妃之子。
沈约一步步朝她逼近,嗓音转而冷冽决绝道:“二十年前,你诬陷我母亲与他人私会,害她悬梁自缢。你母亲因此被父亲斥责一通。后来她早逝,你一直怀恨在心,总认为是别人害了你母亲。至于当年你自己做的那些事,全然不提。这些年来,我看在祖母的面子上,更怕她老人家伤心,不与你计较。可是你不知道反省,不仅不释怀过去,反而变本加厉地伤害华歆。所以,现在我来告诉你,华歆是我的底线。谁伤害她,谁就去死!”
沈念吓得浑身一颤,脑海中也清醒的许多。
她知道沈约说得出做得到,绝不是开玩笑,詹嬷嬷就是摆在眼前的例子。咬了咬唇道:“我没有,真的不是我。”
沈约提着长剑,踩着脚下的血迹一步一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