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诈死成全痴情贵公子后二(第1页)

温三十九的来历不详,只知道姓温,三十九是进入地缚后,楼主给的编号。地缚是风雨楼的楼主一手创办的暗卫机构,眼线遍布庙宇江湖,连宫里都会花重金向风雨楼投递请杀帖。温三十九被楼主指派到京中御史大夫苏家保护苏锦华那年,她刚好十三岁,杀满一百个高手,成为东南西北中五猖中年级最小的北猖。

据说风雨楼楼主与苏锦华娘亲是旧识,大抵年少时也有过一段情,如今以这种方式守护心爱之人的女儿,倒也是痴情之人。温三十九刚到京都之时,苏锦华正因苏家与傅家的娃娃亲闹绝食,苏老爷和苏夫人爱女心切,但婚约上达圣闻,也不能轻易废除。两相为难之际,苏锦华反而拉住半夜给她偷偷送糕点的小暗卫。她喜欢捏三十九饱满的耳垂,搂住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的女孩,苏锦华问她:“我真的不想成婚,也不想和不熟的人将就一辈子。想必傅氏的公子定然也是这么想的,三十九,你去帮我问问他好不好?让傅氏先退婚!”

地缚的暗卫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利,三十九连夜便潜入傅氏住宅,绕了一圈避开巡逻的家丁,她翻到傅氏大公子的绛雪院,却见一片漆黑,守夜的婢女们靠着廊柱在打哈切,又含糊地闲聊:“今日不知道小郎君又因何被罚跪祠堂了,别又要跪一夜呀。家主也太心狠了,到底是亲生的孩子,年级还这么小,动不动就罚跪祠堂,日后膝盖别。。。。。。”

听到祠堂,三十九就没再继续偷听下去,使出轻功很快便如夜猫一般伏在傅氏祠堂的屋顶上。从她的角度往下看,整一面墙的黑漆漆的牌位,高低错落摆放着,幽幽烛火拉扯着牌位的影子,山一般朝着跪地的小郎君倾轧过来。看小郎君的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颊边还有些腮肉,唇瓣苍白,却唇形却似花朵一般,不笑也显得多情。他跪着偷偷揉眼睛,大丹凤眼眼尾湿红,好似揉烂的凤仙花,夜色中也挑抹着春色。

三十九曾经执行任务时,见过京城第一花魁春晓晓。而今夜她趴在房梁上,偷看着啜泣的傅氏小郎君,忽然认真地比较起来,好一会,直到小郎君哭完,隔着泪雾惊恐地瞥到三十九,她才慢吞吞地得出结论,傅氏小郎君若愿意当伎子,必然要比春晓晓更出名。

在傅小公子喊出声之前,三十九翻身落到他面前,翻飞间只带起一阵风,烛光晃动一下,小公子映在墙上的影子也颤了颤。三十九未给他说话的机会,伸手捂住小公子的嘴,而后自顾自地重复了一遍苏锦华的要求:“你去跟你爹娘说,和苏家退婚,不想娶苏小姐。”

傅灵越两只手扒着三十九的手腕,却发现自己用尽力气也撼动不了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姑娘。他想说话,但廊外又传来父亲的脚步声,傅灵越眼睛微睁,还未有反应,桎梏着他的手骤然松开,下一刻祠堂里烛光摇曳,昏暗中,又剩下他一个跪在满墙列祖列宗之下。

傅家家主多半是刚才骂完儿子,觉得犹不解气,又持着竹板进来。大声斥责,质问傅灵越日后还敢不敢在学堂看闲书。小郎君跪伏在地,一面闭上眼,泪珠砸在石板上,一面战栗着等待父亲的板子落到身上。

但唰的一道破风之声,正中央供奉的牌位前的长生灯忽然熄灭,祠堂内深潭死水一般的光影被搅动,傅家家主慌乱起来,忙扔下竹板,又是跪地告罪,又是跑出去大声疾呼,命令下人快快去请道长方士,夜半时分傅府里乱成一锅粥。

而就在烛光火影脚步声当中,跪在地上的傅小郎君直起脊背,眼尾仍黏着泪花,望想熄灭的长生灯,他瞳仁反而更亮了些,着急地扬起脸看向房梁。而祠堂内烛影再次晃动,映在年少的傅郎君眼中,好像清风吹动山谷,万物生灵澎湃。他的肩膀被拍了下,那古怪的杀手绕在他身后,睁大了一双空洞的眼睛,只问他:“为什么不还手?他打你,你要还手。”

“他是父亲,不可以忤逆父母。”傅郎君转过身,跪坐在蒲团上,认真地回答着三十九荒谬的问题。于是三十九也坐下来,一条腿散漫地曲着,怀里的匕首和冷箭都放在手边,她绕回一开始的话题:“那你什么时候去找你爹娘,告诉他们你要和苏小姐退婚。”

“所以你是苏家小姐的暗卫吗?”

“我说你去跟你爹娘说退。。。。。。。”三十九只重复这一句话,但还没说完,端正身姿跪坐的傅小郎君,忽而倾身朝着三十九凑近几分,双手克制地叠放在腿上,但一双泪润的丹凤眼蕴着蜜糖般的烛光。他弯眸笑了笑,好声好气地同矮他一头的笨蛋杀手商量:“可是退婚需要非常繁复的流程,我需要找足理由好好想想。要不这样吗?你每天晚上都可以来监督我,提醒我别忘了这件事。”

“每天晚上?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找到理。。。。。。。”三十九费劲地思考,皱着眉头,圆圆的眼睛都被压成菱形。隐约是觉得不对劲,但来不及问明白,端正跪坐的傅小郎君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小人画,借着烛光摊开在他们之间:“你听过刺客列传吗?要不我给你讲讲吧。”

“刺客?我吗?”三十九指了指自己,凑过头去,额头抵住傅灵越的额头,目光顺着他莹润的指尖,落在小人书上。三十九认字不多,看着那些苍蝇似的墨方块,她挠了下脸,说:“好吧,但你讲完要记得给你爹娘说退婚的事情。”

“嗯,但你要先把匕首和暗器收起来。”傅小郎君弯唇笑了,婆娑光影里,他端正的坐姿有些松散,墙上伶仃纤长的影子倚在笨蛋杀手身边,世家公子的宽袍大袖盖在三十九腿上。他脸上泪痕干了,这夜里开出一朵一朵的山野花。

后来故事讲完,距离跪祠堂那夜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三十九翻墙翻的十分熟练,终于脑子也转过来弯,想明白必须要让傅灵越赶紧解决退婚的事情。于是这夜里她攥紧匕首,从窗外翻到傅灵越的卧室时,却发现屋子里黑漆漆的,他既没有在书案前学习,也没在床上休息。三十九巡视一圈,倒是在墙角的花几旁找到了小郎君。

他只穿着单薄的素衣,深秋夜里,凉气深重。三十九走过去摸出火折子,点亮墙边烛台上的半截红蜡。她拢着这点光放到花几中央,又抓着傅灵越的两只手,让他拢着烛火取暖。

但这点烛光只是模糊照亮了两人的眉眼,三十九看到傅灵越面色惨白,眼尾揉烂淡淡的水红,他冻得齿关战栗,手背裸露的皮肤都隐隐泛着青紫。三十九于是将傅灵越的手拢在手心,一双覆满剑茧和伤疤的小手,笨拙地摩挲着世家公子白皙修长的手指。她没有问傅灵越今夜为什么哭,只是说:“现在有没有暖和一点?”

这话不问还好,三十九的话音刚落,傅小郎君的泪珠也一颗颗地掉下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反手攥紧三十九。他齿关打颤,可呜咽也只能咬碎在喉舌之间。拢着一小扇温暖的烛光,傅灵越垂首抵住三十九的额头,眼里全是泪水,却仍想努力挤出得体的笑,对她说:“子青和子春被母亲剁碎了。”

三十九怔住,因为她知道子青和子春是傅灵越养的灰白两只兔子,原先他还趁着熄灯之后,带着三十九到柴房看过它们。小郎君怕被下人发现,脱了鞋袜,猫在窗台下,笑盈盈地向三十九介绍两只小兔的名字。子青、子春,其实三十九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好名字,毕竟她的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这两只小兔却有傅小郎君真心的期许。

于是看过兔子之后,三十九每次夜里来找傅灵越,都会顺路割一把草料,和小郎君一起蹲在柴房里,月华从破洞的窗扇照进屋内,灰尘闪烁着银点。傅灵越拨弄一下小兔的耳朵,又偷偷觑向身侧三十九掩在发丝之下饱满的耳垂。

“你看什么?”杀手对于目光一向敏锐,三十九折断草根看向傅灵越。小郎君躲避不急,正迎向她凌厉的目光,脸颊泛红,傅灵越手心里都是汗,却仍歪头挤出笑,指着三十九的耳垂说:“民间说法,耳垂饱满的娃娃有福。三十九,想必你一定有大大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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