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岳谦把纸条展开,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气得脑门上都暴了青筋。黎原眼风扫过去,上面写着:“知道你提前买了答案,能不能给我抄一份?”
黎原心里直直地往下坠,说:“我没买答案。”
王岳谦沉着脸盯了她一会,反而对邵楠楠说:“你去把她手机拿过来。”
湘水高中并不禁止学生带手机,只是不允许课上和考试使用。黎原的手机放在背包里,和其他人一起堆放在考场最前面。
邵楠楠咬了咬唇,转身去了。
黎原还没有消化纸条上的那句话——为什么?邵楠楠怎么会诬陷她?什么理由呢,她找不到原因。
王岳谦浏览着她写完的卷子,越看脸色越阴沉。黎原这次考试的状态不错,连最难的几道大题都有条有理地写满了,也许正是因为她发挥超常,在此刻才更显得不正常吧。
邵楠楠将手机呈上,王岳谦转递给黎原,让她解开屏保密码。黎原手机里没什么秘密,坦坦荡荡地给他解开。
王岳谦并不避开她,直接点开了一个陌生人和她的聊天记录,黎原的眼睛顿时像被刺了一下,聊天记录里竟然有一份来历不明的文件,显示的是已接收的形式,正是本次联考的数学答案。
虽然是联考,各校时间却不完全统一,这份文件正是提前两天考完的外校生整理出来暗地倒卖的。
黎原突然想起,早上邵楠楠借用了她的手机。原来不是不舒服,而是早有预谋。
王岳谦冷笑:“你还有什么要解释?老实说,这种事你做过几回?”
黎原已经冷静了下来,“她借了我的手机,污蔑我的。我从来没作过弊,也不需要作弊。”
王岳谦眯了眯眼睛,犀利的眼神转向邵楠楠。邵楠楠深深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
正如邵楠楠说的,王岳谦对尖子生有特权,有滤镜。黎原的一句轻飘飘的解释,或许比邵楠楠的十句攀诬更有分量。
但王岳谦仍然怀疑,他从自己的柜子里翻翻找找,找了半天,扯出一张卷子来:“刚好,这是我自己出的卷子,题目都是最新的,你一个人去那边做,给你两个小时。”他指了指另一个老师的办公桌。
黎原接过卷子,从王岳谦桌上顺走一支笔一张纸,一言不发地坐过去了。
王岳谦不满地看着邵楠楠,说:“下一门考语文,你给我回去认真考。等会儿我打个电话让你妈过来,你考完就给我过来办公室。”
邵楠楠顿时泪湿了眼眶,哀求道:“老师,能不能不叫家长?我妈知道了会打死我的……我知道错了,我写检讨行吗?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黎原在位置坐好,记得邵楠楠说过,她是重组家庭,继母对她一向苛刻,从小打到大,父亲对此不管不顾,也是个可怜人。
她不愿再听,一只手捂住耳朵,一只手算题去了。
脑子已经有点累,但是算了,自证清白本来就不是容易的事。她不愿意过多过深地去想邵楠楠,一想到她,就觉得心脏上有个虫子轻轻爬了过去,痛也不算很痛,只是很不舒服。
办公室里偶尔有老师来去,王岳谦就坐在离她不远处,充当着监考老师的角色,不发出声音,不打扰她一丝一毫。
中途下课铃响过,是两场考试之间的休息时段,不少学生假装路过,实则透过门缝和窗户偷偷打量。当风云人物遇上特殊事件,往往都会成为爆炸新闻。
黎原抬头看过一眼,又平静地埋头苦写,她心里明白,即使这张卷子让她完美地做完,恐怕舆论的风向也已经难以逆转了。
两小时很快过去,黎原写得手酸,但并没有写完。她不是每一道难题都能做得出来,最后两题她算得很费劲,只解了个七七八八。
王岳谦拿过她的卷子,仔仔细细地从头看到尾,每一行的过程都端详得极为认真。最后他叹了一口气,问:“你跟邵楠楠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诬陷你?”
这话的意思是信她了。看来她的答卷让他挺满意。
黎原摇摇头,老实说:“我不知道。”
王岳谦无言地看着她,一只手搓着手里的卷子,似乎也很纠结。最后他说:“如果你这次是自己考的,难得能考出个满分了,可惜!”
黎原不觉得可惜,这不是高考,表面上什么结果对她来说无所谓。她反而很高兴,至少她在自己的付出里艰难地找到了一丝意义。
王岳谦挥挥手,让她走了。
黎原出门,其他人还在教室里考语文,只有邵楠楠蹲在过道里,抱着膝盖,埋着头在抽泣。一个中年女人站在她身边,嘴上涂了鲜艳的口红,气势汹汹,神色不虞,应该就是她的那位继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