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两天内,又有两家报纸将水泥厂与村民械斗的事件报了出来,其中一张法制类报纸从法律角度分析,村委会与荒山承包人签订的承包合同中没有涉及地下矿产内容,不是合同漏洞。
这篇文章的观点很明确,所有矿产资源归国家所有,不仅卖矿石的收入要上交国家,水泥的销售收入中也应把矿石成本剥离出来,上交国家。
文章最后的结论是,当地政府应当代表国家与企业算清这笔帐,确保国有资产不流失。
报纸接二连三的报道村民与水泥厂的械斗新闻,不仅莫浩然抓狂,埋怨薛成功不该让报纸上刊登这件事,惹得对方招来了更多的新闻媒体,连市里的一把手薛宁也坐不住了。
他通过电话把宣傳部長齐恒高叫到了办公室,按照他向来不愿意让部下摸清自己真实意图的习惯,先是询问了近来的宣传工作情况,装作不经意地问起了外面的媒体对永安市的报道。
齐恒高与薛宁共事数年,知道这位领导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先是汇报了水泥报的报道。
薛宁说:“那篇报道我见了,说我们村民和当地政府害红眼病有些过于主观。”
齐恒高说:“那篇报道不仅主观,还与事实有出入,事件发生的根本原因是水泥厂采矿导致地面下陷,毁了耕地,农民要求赔偿两年没有得到答复,他们才堵的路。稿件把前面的问题没有说,只说是因为村民堵了水泥厂的路导致了事件的发生。”
薛宁说:“你们的工作很扎实,把事件的来龙去脉都摸清了。”
齐恒高说:“不是我们工作扎实,是公安局。水泥报上的那篇报道说公安局执法中偏袒当地村民,两下里械斗,公安局只拘留了厂方的人,没有拘留村民。公安局认为他们执法当中没有偏袒任何一方。
周市长找我商量说,这篇报道产生的不良影响是让外地人误以为永安市排外,会影响本市的招商引资工作,能不能有个挽回影响的好办法。
我提议以新闻发布会的形式,邀请一部分媒体记者,由办案人员讲清楚事件的真像。
上周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前来参加发布会的三十多家媒体的记者全部看了地面塌陷和村民堵路的现场,听了公安局分管治安工作的安太平副局长和办案人员的介绍。
到今天你通知我过来为止,我已知道有四家报纸刊登了那天发布的内容。”
齐恒高摸不清薛宁对几篇报道支持哪篇的观点,尽可能用客观的语气汇报。
薛宁听了他的汇报后,带着指责的语调说:“恒高同志,你与胜利同志的指导思想是好的,但是你们都是站在部门的角度看事情,看不到全局呀。”
他摆了摆手,没让齐恒高解释,继续说道:“从胜利同志所在位置上说,最近的几篇报道证明了他们是公正执法,没有偏袒任何一方。从你的角度,是为当地村民和政府洗清了红眼病的说法。
但是你们都没有站在我的角度去看问题。
从我的角度说,短短十天左右,永安市内工厂与农民械斗这种并不光彩的事件在报上已经出现了四次,往后再出现几次还是未知。
上面的领导和外地的干部群众看了报道后,首先产生的印象是永安市的社会治安并不好,工厂工人和农民群众上百人聚集在一起械斗,当地的党委政府领导不力。
再就是有的媒体指出当初的荒山承包合同有漏洞,否定了我们以前荒山承包的工作。那个什么法制报还要算旧帐,非把一个正常运转的企业搞垮不可。
金州集团的这个水泥厂每年为全市贡献几个亿的GDP,上千万元的税收,安置就业岗位一千多个。”
他的声音由缓和渐渐变得强硬,到后面有些声色内荏:
“你们这种行为破坏了永安市的社会安定,干扰了全市的经济发展,是一种严重的自由主义行为!”
齐恒高第一次见薛宁发这么大的火,心里明明不服气,也不敢与其争辩。
“当然,我也知道,你们两个这样做不是故意与市、委过不去,与我过不去。”
薛宁语气又缓和了下来,继续说道:“如果说胜利同志年轻,做事不瞻前顾后,加之与大年同志一向不睦,大年同志又是抓经济工作的,故意给他使个绊子也有可能。
但是我对你还是了解的,你这个同志一向有大局观念,组织纪律性强,与胜利同志还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