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充活着的时候,就经常性的纵容吴安持,冷落甚至是欺辱自己的女儿。
要不是他王安石爱女甚笃,在长女出嫁时,几乎掏空了他仕宦以来的积蓄,给长女凑足了嫁妆。
不然,女儿这些年怕是要被吴家人虐待而死!
“这样一来……我临川王氏的名声……”吴夫人握着自己丈夫的手,轻声道:“怕是又要坏几分了。”
临川王家这些年,本就因为自己丈夫变法之故,而在天下毁誉参半。
王家的名声,因此受累。
尤其是,王安石当年亲自主持自己儿子王旁和其妻子和离,然后风风光光的将那个儿媳当成女儿一样嫁了出去。
此事在整个士林之中,迄今都被人非议。
王安石自己不在乎。
可吴夫人,却不得不为王家的未来考虑。
为她的孙子、外孙女们考虑。
王安石轻轻的握住妻子的手,夫妻相濡以沫数十年,彼此之间已经熟悉的如同一人的地步,他自知自己的妻子,是在为了后人担心。
害怕王棣将来议亲困难,也害怕外孙、外孙女们被连累。
只是……
为了孙子、外孙女,就牺牲女儿?
他王安石做不到!
以前,他是没有办法。
现在有办法了,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他都要将女儿从火海中拯救出来。
况且,他荆国公王安石的孙子、孙女、外孙女们会愁嫁娶?
开玩笑!
王安石用力握着自己妻子的手,说道:“夫人就不必担心了。”
“让盈儿就留在家中吧。”
“他吴家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将盈儿的嫁妆还有吴安持的和离书送来,老夫就什么时候上书两宫和朝堂,给他吴安持求情。”
这就是逼迫吴家和离。
而且是极为霸道强硬的方式——你们是和离也得和离,不和离还是得和离。
甚至,隐含着威胁在其中。
吴夫人看着自己的丈夫,她悠悠叹息:“如此一来,天下人恐怕会议论纷纷了。”
仗势凌人,强迫和离。
经此一事,王家的霸道,将传遍天下。以后那些想和王家联姻的人,都得掂量掂量了。
王安石笑了:“老夫何惧天下议论?”
从上书先帝,以《本朝百年无事劄子》,吹响变法的号角以来。
他王安石王介甫,哪里畏惧过人言?又何曾怕过他人的议论?
不惜与天下为敌。
这才是他王安石王介甫的本性。
元丰之后的那个在保宁禅院,参禅悟道的王安石王半山,反而不是真正的他。
那个在保宁禅院的王半山,只是一个心灰意冷,对前途感到悲观的失意老人。
可现在,当年的王介甫,已经重新活过来了。
在新君即位,虽然罢废保马法、市易法、均输法,但同时开始改革、调整青苗法、免役法,不止留用新党大臣,更拜韩绛为相的那一天,那个因为爱子早逝,二次罢相而死去的王介甫,就已经悄然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