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一片的安静之中,绣着暗纹的阔袖被抽动了几下。陆南砚动了动眼,就见一只沾满了鲜血的小手,轻轻拽着他的袖子。濒临死亡的阮冰沁,已然开始不受控制的闭上了眼睛,却在下一秒,身体下坠,重重摔在了地上。“咳咳咳……”再次重获呼吸的她,趴在地上狼狈地咳喘不止。而那个原本还在威胁着她生命的男子,已然抱着人转身离去。院子里的几位老将军同样愣怔着,许久都未曾回过神来。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想不通,怎得小王爷就忽然变卦了?屋子里。陆南砚将白朝颜放在床榻上,面具下长眉紧蹙。大梁同东汉的那一战,本就让她身心力疲,眼下又遭遇如此无妄之灾,如今的她深陷在被褥上,褴褛的衣裙上漫着丝丝缕缕的血迹,就连呼吸都是那样的微弱。安静的让人心疼。陆南砚阔袖下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他想要摸了摸她的肌肤,感受她的存在,给与昏迷之中的她一丝安慰,可是看着她那弱不胜衣的模样,他甚至不知该触碰她哪里。他害怕弄疼了她。紧跟其后而来的府医见此情况,连忙给白朝颜施针把脉。片刻后,才起身对着陆南砚躬身一揖,“白家颜姑娘身上多于皮外伤,并未曾伤及五脏六腑,只需静养方无大碍。”与此同时,门外千里来报,“王爷,西侧城门有敌军蠢蠢欲动。”军中要事,片刻不得耽误。他不想离开,却不得不离开。陆南砚喉咙滚了滚,克制住微微发抖的声音,简单的吩咐了几句,又是深深地看了床榻上的人儿一眼,转身离去。床榻上,白朝颜于昏迷之中,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她梦见了前一世,阿父被三皇子生生逼死在了宫中,哥哥被抛于东汉的手中,落得了个凌迟削骨的下场,她的叔父们在三皇子的威逼利诱下,带着数万大梁铁骑攻打东汉,却遭遇埋伏……数万条性命,横尸荒野,鲜血染红大地。梦里面,白朝颜虚无缥缈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满心悲怆,怒火灼烧于五脏六腑。悲伤至极,干涩的流不出一滴眼泪。根根血色,蜿蜒遍布于双眸之中,猩红一片。三皇子!狗皇帝!滔天的恨意交织着撕心裂肺的悲伤,逐渐将她所吞没。她重活一世,步步为营,却仍旧没能改变大局。忽然间竟不知,自己重新活过的意义是什么。身体愈发的轻了起来,她甚至不愿再挣扎,只想着就这样罢了……“阿颜……”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在了耳边。白朝颜骤然睁开眼睛,就见阿父正站在她的身边,高大的身躯如记忆之中那般的硬朗伟岸,不怒自威的脸上噙着仁慈与和蔼。她声音沙哑,几度哽咽,“阿父对不起,是我没用……”镇国公抬手按在了她的发心上,一如曾经每次教导她一般的模样,但那苍老且沉稳的声音多了一丝欣慰,“我家的阿颜,从小在军中磨炼,虽未曾习武,却自三岁起便开始熟读兵法,五岁时便习得医术,七岁时已能随军出征,在战场上救死扶伤了……”镇国公的声音缥缈,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犹如丝丝的温暖,一点点焐着白朝颜已然凉却的心房。“顶着皇室的忌惮,阿父不能让你习武,常人只道你是大梁不懂武的废物,却不晓你心有兵法乾坤,精通驭人之术,你……才是白家的希望,北齐的未来……”白朝颜摇着头,是对于自己的否定。满腹学识有何用,到头来她还是受不住想要守护的一切。镇国公拍了拍她的发顶,声音愈发柔和,“阿颜可知,我为何让你学医?”白朝颜不知。“医者有仁心,慈悲济世人,做医如此,做人亦是如此。”镇国公笑了笑,继而又问道,“阿颜可又知,我此生的心愿为何?”这次,白朝颜肯定的道,“盛世无饥馁,天下皆安定。”镇国公眼中的欣慰,似更胜了些许。忽然,他大手一挥,眼前的场景突变。这里似是一处荒山,白朝颜光是漂浮在此处便觉遍体生寒。还未曾等她想明白这是哪里,就听镇国公道,“这世间还有需要你珍惜和保护的人和事,去吧,去寻一个让自己走下去的理由……”语落,镇国公身影涣散。片刻之间,便消失在了白朝颜的身边。“阿父,阿父……”白朝颜极力的呼喊着,寻找着。忽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愈发靠近。云子琛?此时的云子琛身一身绛紫色的三品朝服。白朝颜忆起,上一世三皇子答应过云子琛,只要云子琛助他登顶,朝中督察院督使便是云子琛的。所以……这是前世的场景?可为什么他看着远比这一世落荒出城时更加狼狈?此时的云子琛,衣衫偻烂,浑身是伤,头上的冠发四下散落,他逃命似的来到她的面前,满口质问,“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根本就没死?白朝颜你出来,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哒哒哒……”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再起,打断了云子琛的质问。他满目惊恐地回眸望去,眼睁睁看着那被鲜血染红了鞋底的云靴缓步而来。云子琛想逃,却发现已五路可逃。月色幽静,残月高悬。来人手执长剑,一身青衫如画,洁如霜雪,眸光如水。白朝颜在看见那张脸时,惊得一愣。陆南砚?但见陆南砚唇角微扬,邪佞之色顺着唇角蔓延而开。此时的他,多了一丝她记忆之中的疯魔。云子琛同样被这疯相所震慑,颤声询问,“陆南砚,你,你不是早就死了么?”陆南砚抬眼看向白朝颜的方向,目光所及之处平添了一丝柔色,他抬手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声音轻且凉,“小点声,别吵到她。”云子琛随着他的视线同样回头看了看,似是想到了什么,浑身猛然一震。:()灭渣男!嫁纨绔!重生嫡女杀翻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