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修胡子拉碴的老脸上,堆起了一抹讨好的笑容。他揶挪着步子,来到自家主上的软榻边,嬉皮笑脸地将汤药放在旁边的矮几上。随即,狗腿地恭敬应声:“哦,回主上,王妃给南召国太子瞧病去了,就让属下来送药了。”这话一出,裴无蘅本来还懒洋洋倚靠在软榻靠上的颀长身姿,一下子就支棱了起来。“你说王妃去做什么了?”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从薄唇中吐出一句冰渣子般的问话。话音落下,展一和陆时修小心肝儿,不由猛地一颤。尤其是陆时修,他都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啥,怎么瞧着自家主上的脸色,有点不大好看哩?“老陆,你愣着干啥,主上问你话呢。”展一这时候挪着小碎步,蹭到了陆时修身边,压着嗓门,小声嘟囔了一嘴。说着,展一偷摸地拿自己的手肘,轻轻撞了陆时修的胳膊一下。陆时修猛地回神,连忙舔着脸,恭敬地重复了一遍。“主上,王妃去给南召国沈太子瞧病去了。”话音落下,裴无蘅颀长的身姿,一下子就从软榻上跳了起来。二话不说,裴无蘅就铁青着脸色,阔步往书房门口走。“主上,你这是要上哪儿啊?”陆时修看到自家主上踩着急吼吼的步子往外冲,哪里还像一个身中剧毒之后,装虚弱需要一段恢复时间的架势,连忙扯了一嗓门。展一这时候也是“嗖”的一下,飞身来到了自家主上身边。嘴碎地来了句:“主上,你不会是要去驿馆找南召国沈太子吧?”“你说呢?”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上挑,从薄唇中冷冷吐出三个字。展一:“……”陆时修:“……”二人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口水,彼此冲着对方投去一个眼神。眼神交汇的瞬间,二人就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一前一后地开嚎。展一说:“主上,南召国太子身边的贴身侍卫石头,哭喊着跑来求王妃去救人,你这个时候过去,会不会不太合适?”话音落下,陆时修连忙继续补了一句:“对啊,主上,属下听说,那沈太子病得很重。”“太医院的人,都去了好几茬了,都是束手无策。”“现在外头都在传,南召国沈太子命不久矣,很可能要客死异乡哩!”“王妃这个时候去给南召国太子瞧病,要是把沈太子从阎王手里拉回来。”“皇上定然会龙颜大悦,到时在除夕夜宴上,咱王妃也能长脸面哩!”听到这话,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良久,他都没有开口说话。“主上,抛开南召国太子生死不讲,单单就说,主上现在过去驿馆,万一王妃问起主上怎么能下榻了,主上要咋回答呀?”展一探了探双手,面瘫脸上露出一抹忧心,及时嚎了一嗓子。讲真,主上和王妃和和睦睦,岁月静好的日子,他们这帮属下,小日子也是过得美滋滋的。一想到,主上这么不管不顾杀过去的后果,很容易引起王妃的怀疑。展一的小心肝儿,就止不住地颤了好几颤。“本王就说自己好了,有问题?”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情严肃,不疾不徐地开口。展一:“……”好吧,主上说啥是啥,只要王妃信,啥问题都没有。“还杵在这里作甚?备车!”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隐隐透着一抹不耐,没好气地下令。“是,主上!”展一抱拳领命,“嗖”的一下,化作一道疾影,从书房窗户蹿了出去。这时,陆时修有些欲言又止。“有话说,有屁放。”裴无蘅一记眼神射过去,低沉开口。陆时修胡子拉碴的老脸上,带起一抹讨好的笑容,狗腿地应声。“主上,有件事情,属下一直都没汇报,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讲。”“主上,红袖那边递来消息说,秦钟一案的关键证人仵作陈三刀于昨日在家中自缢身亡。”“而陈三刀留下了一封遗书,推翻了之前指证受秦钟指使,陷害九王妃的证词。”“红袖已经派幽冥阁的细作,多方调查,杀害陈三刀的凶手还没有下落。”陆时修一脸谨慎地禀报道。闻言,裴无蘅狭长的凤眸微微一眯,若有所思地道了句。“陈三刀翻供,留下一封遗书,死无对证,谁是这件事情的受益者,幕后主导此事的人,也就浮出水面。”低沉磁性的平静话音,在书房里,悠悠响起。陆时修这时候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子,恍然大悟道。“主上英明,属下光顾着担心陈三刀翻供,可能会对王妃不利,就压根没往受益者的方向去考虑!”说着,陆时修连忙追问:“主上,那秦钟已经被你判了流放,不日就要发配北境。”,!“这个节骨眼上,陈三刀死后翻供,秦氏家主被流放一事,会不会被压下来?”“本王不会让他得逞。”裴无蘅眸色微沉,斩钉截铁地吐出一句冰冷的话语。听到这话,陆时修不由咽了口口水,这件事情,明摆着跟太子脱不了干系。心念微动,陆时修一脸忧心地再次道:“主上,如此一来,和太子之间的争斗,便会明牌了。”这么多年以来,主上一直都韬光养晦,从不与太子正面起冲突、所以,兄弟之间,表面上的和气,还是一直维持得不错。但此番主上亲自判了秦钟流放,并且对秦氏一族实施了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整顿。秦氏一族从上到下,族中年轻一辈,但凡在朝廷为官的,全部都被罢免了官职。如今,百年氏族秦家,已经是风雨飘摇,只剩下一个空架子而已。接下来,随便一阵风,就能让秦家倒下!而主上这一次做得这么绝,就是为了替王妃出气,谁让他们秦家有眼无珠,敢陷害他家王妃,简直不知死活!只是,如此一来,主上也等于直接把自己摆在了跟太子裴琮的对立面上。毕竟,太子刚纳了秦钟的外孙女季婉清为侧妃。心念流转间,陆时修只觉得面前一阵劲风,骤然刮起。等他从自己的思绪回过神来之时,哪里还有自家主上的身影。“主上,你等等属下啊!”陆时修连忙小跑着离开书房,隔着一定距离,看到自家主上健步如飞的姿态,小心肝儿不由一颤。主上啊,咱不是跟沈太子去干架的,用不着走路这么有精气神哩。王妃:()狂妃一身反骨,专治冷王各种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