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岁璟神情复杂,他明白自家母亲,必定是又对着宁离说了些自持教导的不好听之言,故而他也只是讪讪一笑。
见岑大夫人没事后几人便拜别住持离开了普华寺。
孟岁璟陪同孟老太太和岑氏回府的路上,岑氏旧捂着额头气道:“那老妇实在粗鄙,竟这般说话。”
“母亲还是莫要气了,莫要气了。”孟岁璟安抚着岑氏,生怕刺激到她。
一路无话,岑氏回了府便歇息了,今日这事格外不体面,宣言出去好似是她同一个无知老妇一般见识,丢了孟府的颜面,故而她勒令孟岁璟也缄默。
宁离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徐老夫人说过几月端午休沐时带她回徐氏宗族的老家,见见各位族亲,还提前给要好的族亲寄去了信,说宁离该同同龄的女郎接触接触。
她说完自觉不对,阿寰还在身边坐着,却笑意不变,徐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阿寰也一起去。”
阿寰神色一黯:“这……”
“不怕,我去同老七说,大不了叫他随行,都多大的人了,还攥得这么紧。”
阿寰笑得温和:“嗯,谢谢师母。”
翌日,休沐结束,宁离回了慈光寺,却被云黛匆匆忙忙的拉到了一边,她神色惶惶:“圣上说,三日后巡视慈光寺,要检巡修缮情况。”
“检巡便检巡,你这么急做甚。”宁离好奇的问。
“你过来看。”云黛拉着宁离去了藏书阁,殿内众人围在一处书架前,指指点点,神情慌然。
除去墙上的历代帝王壁画,藏书阁内还有关于圣上的各色画谱、画像,收藏在藏画阁,只是宁离挤进去时,却结结实实的愣住了,那些帝王画像,均在脸上破了一个洞。
宁离吓了一跳,毁坏肖像,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庙内如何会潜入贼人,竟这般胆大妄为。
她问了云黛,云黛却摇摇头:“不知,昨日众人休沐,是慈光寺内的守庙的吏员驻守,孟少傅已经亲去审问,只是抓到与否,补救这些肖像才是重中之重,不然……”
事态之严重,众人后背都冒出了冷汗,圣上亲自指名这些历代肖像贮存在慈光寺内,难保来巡视时不会心血来潮瞻仰。
“怎么办啊,这下都活不了了。”一名学生席地而坐,满面绝望,浑身都是丧气。
“寺内重兵把守,便是我们也不能随意出行,毁坏肖像之人大抵是寺内吏员。”另一名女郎还算冷静,指出了漏洞。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只因若是寺内吏员,谁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次,心悬得更高了。
“此事还是交由孟大人罢,我们在这儿胡乱猜测也猜测不出什么。”宁离站出来提醒大家。
孟岁檀来到殿内后看见众人缄默的模样,压着眉眼说:“都这副模样做甚,事情已无转圜之地,该想着如何补救。”
“这破损的也不少,便是修缮也得耗些时日,如今聂大人和曲大人均不在……”一学生为难道。
孟岁檀拾起那破碎的画像,眉眼沉静:“聂大人和曲大人何时回来。”
“二位大人均被画院召回,阖宫为后面的祭祖,宫殿内丹青装饰要全数换新,且慈光寺修缮已入收尾,大人们也没什么重要的地方,怕是……”宁离丧气说。
“你是魁首,你能行吗?”孟岁檀突然抬头,直直地看着宁离说,“三日时间”
宁离被他淡定的眸色瞧得心惊肉跳:“我……我不大行。”
她是真的不知道,也害怕,这还是第一次没有师兄带着遇到的事,直接后果便是要掉脑袋,她便是不行也得行。
“补缀需要合适的材料,全色大约不难,接笔……虽说都是宫廷细笔,但每位画师个人风格皆有不同,我……才考入画院,要修补这样的画,起码得师兄那种程度的画师才行。”她额角冒出了汗珠,磕磕巴巴的说。
孟岁檀先叫众人把剩下的藏画都检查一遍,看看还有没有额外破损的画,而后把宁离叫到一边问:“若是把剩下的画送出去呢。”孟岁檀沉静道,他神色仍旧八风不动,临危不乱。
“这些都是宗庙藏画,都是登记造册的,丢失一幅或者被人发觉,我们的脑袋都不够砍的。”孟岁檀给她讲明了利害。
“孟大人有法子对吗?”宁离看着他的眸子,静静反问。
“你敢吗?”孟岁檀并没有回答她,只是反问。
宁离一愣,随即咬着唇缓缓点头,神情颇有些丧气:“不敢也得敢。”她大约明白孟岁檀是何意了。
孟岁檀盘问了驻守宗庙的吏员和侍卫,有无陌生脸孔入内,得到的均是未曾见过,那便是寺庙内的人,他心头神色渐渐聚拢成一个明显的答案,但他没有动声色,转身离开了。
他回到值房的庭院,对面的值房屋门大开,却没有人影,孟岁檀站在庭院中看着对面,宿谦的桌案上凌乱的摆着一些书籍,大约是刚离开的样子。
他只看了一眼便转身大步流星回到了自己的值房,叫怀泉去查宿谦的动向。
一日过去,众人人心惶惶,有人提出试图要上手修补,却被制止,他们三脚猫的功夫,修补平常的民间藏画还行,这可是宫廷藏画,用特殊的绢布、颜料所作,只有聂青澜他们才了解。
孟岁檀只说他已经想到了法子,叫众人不必惊慌,而宁离正在翻阅古籍,看看能不能在晚上前寻到法子。
突然,筋骨修长的手掌覆了上来,攥住了她正在翻阅古籍的手,宁离一怔,抬头,孟岁檀在她身后,宽阔的胸膛若有似无的拢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