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残忍了!你太残忍了!
残忍?
谁对谁的残忍?
“禄穆布!你在京里呆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对于那十年里发生的事我相信你知道得应该很清楚。你觉得额娘能把我养在明面上吗?而不能养在明面上的儿子,我连叫一声额娘都得偷偷摸摸的感觉,你又能理
解几分?”是人都会觉得自己最苦,因为疼的永远在别人身上。
“至于你刚才说的我对阿玛如何长短!我不想否认,是,我是没有孝顺过他。可他给过我孝顺的机会吗?我得到过向他坦白承认我是他儿子的机会吗?”没有,一次也没有!“他一回京是气走我额娘!我当时和他翻脸了吗?我额娘没有给过他机会吗?可他做了什么?他为了你瞒下了所有的事,你觉得他委屈,那么你和他又没有想过,不知内情的我们有多冤枉多委屈?”
相信!
太简单的两个字,可没有道理不问情由相隔十年的相信,从哪里来?一句话不说,一个字不解释,只是一劲往外推的姿态,鬼才会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尔哈图说得对,他是个懦夫,是个叛徒,是个只要儿子不要老婆的浑蛋!”额娘的嘴不牢靠吗?他凭什么不能把那些事告诉额娘?难道额娘会把他曾经受过的不光彩的委屈告诉给别人?还是会看不起这个出身低贱的孩子?说穿了:“他自卑,他胆怯,他不想承认不想回忆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往事。”而更要紧的是:“他看重你的脸面,看重他的尊严比额娘重要!”虽然在事后,他想过改,想过挽回,也为此做过了很多的努力。可是一步错,步步皆错!
最后……这样的结局……
车布登扎布笑了,笑得心痛神伤!因为那两个人都死了,永远没有了再行完美的机会。而至于禄穆布:“如果你在刚回京的时候,有胆子把这样的话这样的过往说出来,那么也许我们会成为很好的兄弟。”而不至于象今天这样,大打出手,毫无顾念可言!
真相,并不是什么时候都管用的!当你已经失无可失的情况下,就算是真相,也不过只是一袭轻烟,了无痕迹。
可……“谁说我没有说过?”禄穆布一句话引得小布隆霭顿时失色,互相看了一眼后,十分的迷惘。而这样的神色则让禄穆布气得脸都青了:“我说过,我真的说过。在阿玛从西北回来的那年,我写了一封信!”因为当时字写得很不好,所以那封信很厚很厚,不敢让阿玛知道,便拜托了雅郎阿叔父,请他派人送到科尔沁去。可结果嗯?
隆霭一头雾水,小布的脸却刹时白了。因为那封信,没人比他更知道那封信在哪儿?那封信根本没有传到额娘的手上,就让小布气得拿到无人处给烧了。因为在当时,小布以为那封信是阿玛写的,气他既然有胆子写信,为什么没胆子当面说清楚。却不想……居然是禄穆布写的!
“看来我和你,真的没有当兄弟的缘份!”
居然连这样的事,都能因为误会而错过。
小布无奈好笑,禄穆布也觉得确实是如此,事到如今
,还能再说些什么?今天这样的日子,那样的打架……禄穆布只有一个目的:“我要走了!今天你们出城时,我进宫了。我向皇上禀报过了,禄穆布无贤无能,愧不能领贝勒爵位。请皇上把我的爵位革除,职事也请消解。”
“那……”乾隆自然明白那兄弟几个的心结在哪里?禄穆布今天这样做,对于乾隆来讲是好事,因为乾隆需要小布、需要外蒙的平静。而禄穆布,虽然他很忠心也算得上能干,可到底份量是无法与车王部相提并论的。“要不,朕安排你到盛京奉事如何?”只要离开京城,那么过往的一切就都算了。
只可惜……“臣不想呆在这里。皇上,禄穆布早在阿玛去世那年就想过了,只是一直有怨。可现在,臣想通了。臣在这个地方活得不快活,别人看着我难受,我看着别人也难受。不如离去!”去一个谁也不认识自己的地方,不必说出生的地方,不必说过往的地方。只是单凭着彼此的印象,我对别人好,别人也会对我的地方。
乾隆一时无语,只是恍惚抬头间却突然想起一事:“这就是你一直不成亲的理由?”禄穆布今年算下来也二十好几的人了,可一直没有成亲。一方面是各府大人碍着有些事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另外一方面嘛,他从来没有要求过。屋子里也从来不放侍寝的丫头婢女,无妻也无子。随时可以离开,毫无牵挂。
一室的静寂,完全没有想到的结局,让隆霭和小布一时相对无语。
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说些什么?他什么都不要了,不是因为他不能有,而是因为有了那些并没有让他快活。他要离开,并不是因为害怕这些兄弟折磨,而是因为他终于想通。终于不再害怕!“不姓爱新觉罗,我也可以过得很好。不是贝勒不是阿哥,或许日子会过得更开心。”不用纠结在爱新觉罗的血统和外公的委屈当中,不用再看别人鄙视的脸色。阿玛不在了,京里没有任何值得让禄穆布留恋的地方。这原本就不是他的家,他的家在准葛尔那个破败的小帐蓬里,贫贱但却快乐。
至于眼前的这两个哥哥……他们原不原谅自己已经不再重要,因为除了性命是阿玛给的,别的……那些他们自以为是自己夺走的东西全部还给了他们。从今以后,禄穆布便不再是爱新觉罗氏恭王系的贝勒,只是海善的儿子。
而在离开之前,禄穆布有一句憋了二十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