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日子有没有他都一样,他不来更加自在。弹琴看书,或者织衣绣缝皆有喜乐!姑姑说了,不喜欢的便不用干,那么写字书画之事便扔到脑袋后面去了。下棋更是想都不必想,干脆不得法门而入。倒是刺绣……饮兰已经不怕别人笑她没出息了。我就是喜欢绣花!姑姑为此还特意请了苏绣师傅进府来教自己,双面绣法实是巧夺天工。饮兰如今已经会十六色线的套法了!
今天这样……“姑姑,我只是有些想我额娘了。”额娘去世时,饮兰已经七岁。虽然额娘羸弱无力,但有娘和没娘的感觉究竟是不同的。这次北巡的风头一传出来,饮兰便有些思乡。科尔沁……
“姑姑,你为什么忍得住不想回去?”那里毕竟是家。
摸摸小丫头的脑袋,希颜心里也略自感伤。
家!
怎么会不想家?
父亲也许不会想他,可二伯如今怎样?二伯一生无亲无子,这么多年下来二伯当自己亲女儿一样,而自己对二伯也视同亲父。希颜——死了!二伯会有多伤心?
可,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不管再
怎样想,也不可能再见到二伯了。
“家乡和家是不一样的。有亲人的地方便是家,他们在我的心里,所以不管姑姑走到哪里,只要想着他们就觉得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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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驾起程日订在六月十五。
十四日下晌时,希颜抱了一大束粉白嫣然的花束到了城外奉安殿。
纯悫的灵营已经开始修建了,只是老规矩不到三年头上是怎样也修不完的。这三年里,纯悫的棺裹都会一直停在这里。巨大的地坑之内砌满冰墙,油毡之内漆红凤棺安位于内。
纯悫……
“我今天剪了不少花来。你看,有白牡丹、白蔷薇还有白茶花、白菊,还有特意从池子里亲采的一朵还半含苞的玉莲来。其实不用问,也知道你肯定是喜欢这朵玉莲。”纯悫一向是对白色的莲花,情有独钟的。实在是因为京城里没法子养出雪莲来,否则十公主府上还不到处都是那东西?
“我这次要和你皇阿玛到承德去,怎么也得两个月才回来了。我不在京里这段时候,你在天有灵要保佑那几个小坏蛋。如果你真的实心办事,到时中秋那会子,我就包新鲜月饼给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坐着你面前干吃气死你。噢,对了,你家大布布如今已经能背下全本大雅来了,真是好记性。法海那老小子原本是只收隆霭一个的,可架不住大布好生出息,那小子嘴头如今已经开始活络了。我寻思着过两年,把小布给塞给他。那老子带徒弟实在是有一手的。明海算下来也二十出头了,可却一个姑娘也看不上,真不知他怎么想的……”
杂七杂八,罗里罗嗦,待差不多这十日里该磨叨的事都唠叨得差不多了。这一堆花枝也修剪齐妥了!插在净白瓷的贡瓶内,一左一右鲜淋可爱。
想来纯悫会喜欢的!
插花的手艺还是和齐磊谈生意时,和一个日本娘们学来的两手。不算太正规,但有那么个模样便好。纯悫最是喜欢住的地方干净整洁。这里……要没有这两束花,实是没法子呆。
两个月……“忍忍吧,两个月我回来了,再给你换新鲜的。”谁让你可怜到这样的地步,除了我竟然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你。
暮色西垂,回头三望,也终是得离开了。
只是人离静安的奉安殿西侧偏殿门却是悄悄打开,一前一后两条身影从里迈出。先前一人行动间素服之下隐现明黄模样。原只是到棺前看看,却在瞟到棺前所放的那两瓶素花时,神色顿时惊怔。
“皇上!”
李德全见皇上脸色不对,赶紧扶将。
可康熙却已然气到浑身发抖,因为:那只破狐狸,她
☆、起风
“阿涅,好漂亮的花。”
其实东西算下来很一般,一只模样普通的静白邰州短尾梅瓶,几枝或开或散的木芙蓉还有一些七零八碎的叶子。扔在一边瞧都不待多瞧一眼的东西,可让苏麻姑姑这样一组合起来却是说不出的精致好看。
正着瞧、反着瞧、左面瞧、右面瞧,风致皆是不同。
不赖,真不赖!
“皇上若看着喜欢,苏麻天天给您送去。”
玄烨从小好奇心重,最喜欢新鲜物事。今天让他瞧见这个,不喜欢才怪。看这翻前倒后的模样,苏麻姑姑看得极是心舒喜乐。天天有得看自然是好事,不过康熙更喜欢自己来。这样风雅的玩艺儿看着便喜欢,亲手摆弄起来肯定更有乐趣。只可惜,苏麻姑姑闻言当场拒绝:“皇上,这哪里是男人干的事?”
咦?
“阿涅,你不是说你们那儿男女平等吗?”养家糊口尚且不分男女,更何况这么有趣的物件。
看玄烨动手想上去摆弄两下了,苏麻赶紧是把花挪到一边去了。不无好笑的解释:“皇上,这手艺叫插花。原不是中土所创,是从日本也就是扶桑传过来的。那个地方男人家可是绝不允许干这些的。”连带传到别国时,也都是女子在学。没法子,老师就是女子,哪来的男人徒弟!
恍恍惚惚间,苏麻姑姑的轻言柔语尚在耳边呢喃。一个转身时,云散雾过后的景象变成了扶疏老人的雅居小阁。外表年近七旬的柳扶疏在人前老朽不堪,在康熙面前却是气定神闲、一派出世淡然。一边把玩着那些在他手底下总是能开出不合时宜的花束,一边轻笑:“皇上,这码子穿越之事虽然是舍妹灿落淘气任性之故。但上天却从来不肯做无谓之事,否则以灿落的修行如何能启动得了光明神鼎。那是本教圣物,千年一转必有因果。中间原由繁复,说了皇上也未必听得明白。散人在此只有一句话讲给皇上:您心中所盼之事若欲得圆满,那么就必须寻得七个穿越人。人数凑齐之际,不必散人再自多言,皇上便知道应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