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净把格格身后垫了两床棉被,扶着格格才靠好,就听得院里头又开始钟钹齐鸣、哭声阵阵了。
希颜顿时头痛,秋净那个伶俐人赶紧是给格格轻轻的揉太阳穴,一边还悄悄和桂嬷嬷讲:“嬷嬷,格格不出去真的没关系吗?”毕竟今个儿可是恭王的头七,连皇上都指了李公公来给拜祭的,各府亲贵更是差不多全来了。前厅里满都护大福晋二爷三爷三福晋四爷并一溜子孙都孝衣孝服跪在灵堂里,格格若不醒倒也罢了,可醒了却?
没正经八百参加过古代葬礼的希小颜也觉得有些不好,即使是场面也得做一做的吧?毕竟怎么说也是恭王府的正经媳妇。桂嬷嬷赏给秋净一个懂礼的眼色后,淡淡舀了一口粥给格格:“格格有心就好,再说这事也是府里几位爷都同意了的。谁都知道格格才醒,身子虚弱成这样,去哪里万一伤心过头,又倒过去了岂不添乱?”
理是咬得挺真的,可希颜就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只是好可惜,cpu才转了没半圈,就觉得眼前又发黑了。
再次醒来时,已然是近暮时分。
好些日子没见着人影的隆霭一身粗布斩衰趴在床前,小眼睛哭得红红的,嘴撅了老高,一副伤心得不得了的模样。虽说在看到额娘终于睁了些眼睛,有些喜色,但到底没几下就又撇了回去,然后叭嗒叭嗒的泪珠子就是掉了下来。
风萨是听说过常宁对隆霭有多疼,也眼见识过的。小家伙得逢巨变,肯定是难过极了的。可:“都这钟点了?用膳了没有?”床对面桌上的西洋表上显着时候已经是近九点了。说话声好是有气无力,桂嬷嬷赶紧往格格身后垫了软被扶着坐好。隆霭随身跟着的奶娘郭氏立马从屋角处上前回话:“回福晋的话,小阿哥不肯用膳、也不肯回屋子里。奴婢们没法子,又不敢惊动二爷。”所以就把人送到这儿来了?
嘴角轻轻扯扯,只是真的伸不起手来摸摸小家伙的脑袋,看看桂嬷嬷又扫了一眼隆霭。桂嬷嬷当即明白了,传话出去,不一会子秋净是端了一只拖盘进来,
素白的瓷罐边只放了一只净碗。
“小阿哥乖,额娘吃一口、你也吃一口,好不好?”
隆霭虽仍然不想吃,可还是点头了。然后秋净左面一口右面一口,小家伙到底是饿了的,三盏米粥里他一个人倒用了两盏。然后:“额娘,我不要回那屋子里睡,我要和你睡。”风萨无奈,只得点头答应。然后穗儿赶紧招呼人给小阿哥打水抹脸擦身子。清庭有制,百日不内不可入浴,哪怕是孩子也只能拿布巾擦身的。一气收拾完后,小家伙自个就是爬进了床里侧。海善的枕头原高,乳母见福晋留了小阿哥在这里睡,就赶紧取了小阿哥的荷叶香枕头来,可隆小霭却偏要睡额娘的枕头不可。风萨无奈,只好让桂嬷嬷又取了一只来。自那日后,风萨屋里的一概东西从上到下全部让纯悫指挥人翻腾了个仔细,再无不妥。
小家伙说来也正经累了一天了,躺在枕头不几下功夫就睡熟过去了。
穗儿见小阿哥睡得那样香,心里总是安下七成的心来了。只是:“回福晋,今个儿轮上二爷守夜了。”四个儿子本该是一人轮一天的,可前些日子风萨半死不活的样子就让别人先替着,这会子风萨醒了,虽身子不好但海善也不能在屋子里呆了。
风萨轻轻叹了一口气,摆手让一干不相干的人都下去了。桂嬷嬷仍然留在跟前不走,风萨这个皱眉:“嬷嬷,前些天你也实在是受累了,风萨既醒了你就好好去养些身子吧。日后咱们日子还长着,风萨还要您照顾一辈子嗯。把秋丫头叫进来就好!睡前去药房让何顺取十粒柏子养心丸给您,每日睡前吃一粒。”不过十天差不多就能把欠下的精神补起来了。
桂嬷嬷微微笑着应下了,退出内室后,果不然越来越有眼力气的秋净早在外屋里候下了,一素青衣素服,头上光悠悠的大辫子半朵珠花也无。不错,是个难得机灵的孩子。只是有几句话还是要事先嘱咐的!
“桂嬷嬷刚才和你交待什么了?”
约摸着桂嬷嬷差不多吃了药,倒头睡沉了,风萨才开腔。只是一说话就引得秋净手劲一哆嗦,然后好好的把银勺子放回碗盏里,停了停又搅了搅后,终是说话:“嬷嬷其实也是为了格格好,怕您太过累心又伤了元神。”
风萨微笑点头,然后示意秋净继续往下讲。
事情虽然外头进行得比较复杂,但说起来也就那么几句话的事:“自那日出事后,九爷和十四爷就一劲找到底是谁推了您下水。虽说那天乱了些,但到底是有眼尖嘴快的。才第三天头上,就有人出了信,说是保绶二阿哥的福晋当时站在您身后象是动了些手脚的样子。可二福晋根本不认,保绶二阿哥也觉得侧福晋不是那样性子的人,可好几位都指了她
,二福晋气得发了病。”
顿了顿,悄悄抬眼看自家格格没什么反应的样子后,又继续讲:“至于冰面为什么出事的缘故?查了许久实是没什么由头。方园五百米之内都是禁军仔细封了好几日的,外人根本进不去,进去也没法子在那样显眼的地方动手脚。三爷八爷因查不出缘故来,让皇上好生骂了半天。”
说到这儿,见格格还是不是很满意,秋净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讲:“雍郡王爷府上的大阿哥……”
“弘晖,不是让阿玛第一个抱上来了吗?”希颜心头有些不好。而这次,果然的,弘晖再没有能逃过命运的安排。“大阿哥原本身子就弱,那日是坐了冰车来的,四福晋只答应他看看热闹就好。岂不料出了那事,高烧是说什么也退不下来。前天下晌怎样也没法子,就那么走了。四福晋当场就晕了过去,四爷也是好几天关在书房里不理人了。”虽说恭王府这次也很惨,但到底黑发人送白发人、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不一样的。更何况弘晖阿哥只有九岁,正是可爱懂事的时候,连皇上得了信都哭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