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姐姐只比我大三天,是吗?”风萨的生辰是六月初九,青梵却是六月十二。
希颜笑笑点头,接过茶碗,掀开一看,正经祈红,味道很是不赖。略尝了一口,不禁微笑:“妹妹好剔透的心思,加了槐蜜。”风萨喘疾一到冬日就很是要紧,所以即便红茶暖身,也不敢过燥。每次都要添蜂蜜进去,尤以槐蜜最是恰当。
青梵听言,既不谦逊推托,也不骄傲自满,只是敲敲椅上扶手,一双美目半笑不笑的瞧风萨。虽说之前在寿安宫里见过几次了,可到底因为平素并不亲近,所以象这样近距离的对话,还真是头一次。说实在的,这位风萨长得可真是够上极美二字。虽说左颊脸上疤痕显怖,可却象丝毫不影响她的气美似的。并且似乎因为那处残缺,而显得它处更加珍美可爱。
和聪明人对话,最忌太不敌,若太过不敌,对方便没有心情应招。可若太过紧迫,却又容易得不偿失。所以青梵在看到风萨吃了第三口茶后,终于淡笑开腔:“姐姐似乎很是精通□男人?”
咳!
希颜让小呛一下,放下茶盏,扭脸看看这位宗室里出了名厉害的三格格。显亲王丹臻文武双全,却奈何葛尔丹大战时伤了肺脉,一直调养不佳,政事几乎不沾,只一心在家调养。膝下三子,一个早夭一个温弱,最小的儿子衍璜吧,年纪才只有三岁。只有一女青梵,精干利落,是府中支柱。家务上下别庄田苑,平素都由她在打理。颇有恪靖公主的风范,只是比恪靖似乎狡猾了许多。懂得侧面抒回,正面突破之交谊手腕,不赖,可造之材。怪不得老康要把她嫁到科尔沁左前旗去。
“妹妹有话不妨直说。”
青梵拍手一笑:“姐姐果真是个痛快人,既这样,青梵也不多绕了。听说达尔罕亲王因为您过世兄长的缘故,不想娶个宗女,是不是?”罗布的理由在老康在默许下,几乎可以是宗室之内无人不知。虽说那样的‘胆怯’十分让人同情理解,可是太过重情重义,以及皇上对他这样举动的放纵却更惹眼。当然,老康想把女儿嫁给罗布却不果的事,一向要脸的老康自是不会让风声传出去的。
希颜有些想笑,又吃了一口茶后,把脸扭到一边笑了个差不多后,才是扭了过来。只是到底很想笑:“我说青梵,天下男人多的是,你何必执着这一个?”
“怎么?姐姐难道认为,天下只有您会□男人?青梵虽不及姐姐八面玲珑,可一心求意却也是有些笨法子的。”从生下来那天,青梵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嫁到外蒙,是宗室格格多半的命运,尤其象自已这样一直要强,又在圣驾面前有些脸面的。自是只有外蒙和亲一途!可要嫁个什么人,却是不能随意的。这次配婚的那个丰都鲁贝勒实在很是不起眼,虽说听话是一项好处,可到底不如嫁个更优秀的人来得让人满意。那位罗卜藏衮布,青梵看得实是顺眼。“我很喜欢他。风萨,既然你当他是哥哥,那么何必这样帮他挡三挡四?”
这位说话还真是够直接,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希颜吹吹汤色上的茶沫,自在解说:“青梵,勾男人的本事每个女人都会,法门不同对象不同,说不上哪个的手段更好。成效才是要紧!我二哥嘛,不错,他是个难得的好男人,只可惜他和风萨说过他心里已经有人了,而且断誓此生除她不娶。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长得美还是丑,性子如何长短。可是我知道罗布的性子是认死理的主。从小到大,他还没退过一次南墙,撞死也不会回头的性子!青梵,这种心里有别的女人的男人,是最要不得的。”
这事,青梵倒是不知。
见她脸上已有迟疑,希颜继续发言,只是这次由劝降变成了劝诱:“其实我有个更好的人选!”
“谁?”青梵把这次来京的人马重新过滤一遍,真是没个看得入眼的。
风萨,你可别拿出个不象样的出来唬人。
后面那句,青梵没说出来,可风萨却是听得懂的。淡淡一笑:“这次他没来。左后旗旗主毕里衮达赉的嫡子喇什,今年二十四岁,家里听说有两个侍姬,不过至未有子嗣。他阿爹和你阿玛一样,葛尔丹大战后受伤一直未愈。这些年左后旗的事务大半都是喇什在管。不错,明面上瞧来,不是太显贵的人选。可他却有三项好处:第一,出身优统。喇什的祖父是孝端文皇后的二哥绰尔济,身份足配得上你。第二,左后旗虽曾显贵自成一旗,但到底因为某些原因没淡了很多年了,一直在左前旗压制下撑不起门面来。皇上有心整顿科尔沁,你是知道的。若你嫁到左后旗,那么除达尔罕之外,又有一族新鲜势力可供再起。皇上肯定是乐意见到的,喇什是个聪明人,自是知道你的份量,绝不会亏待了你。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青梵,你没见过他。喇什其实真是个很不错的男人。你试想一下,若非实在够格拿得出手,为什么这次让压得没有入京?”
一时,屋内静静,青梵没有说话,拖腮象在沉思。
良久后,若有轻叹:“风萨,你为什么到这个份上了,还要帮皇上的忙?”三天前三位公主集体向皇上逼婚的事,亲贵们可是都知道了。否则策凌也不会用那种法子把纯悫留在家里,实是不想惹康熙翻脸吧?青梵想知道风萨依然这样做的理由。
希颜坐回椅中,轻轻淡笑,柔抚着指上的那枚恭王府信戒,语调温柔却坚定:“什么时候嫁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皇上对我是亲是疏更从来不在风萨关心的范围内。青梵,论起来你合该也叫他一声皇伯父。可你真的可以全心相信他吗?你不能,风萨更不能。他是个优良的君主,值得侍奉却不值得相交。别说风萨在京里皇上眼皮子底下,要生存免不得要讨好他。就只论这码子事?”略带哀意一笑,撇撇嘴实是有些无奈:“再讨厌,那也是我的家乡。科尔沁不能这样让那群坏家子弄散架!虽说一盘散沙更宜操控。可到底外蒙仍不平稳,若有反扑科尔沁毁家灭族,又有多少个风萨?我吃的苦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