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
“郡主这几天在干什么?”
“在太医院准备随扈的药材。”
“那张若辉嗯!”
“依然病假,休养在家。”
他倒还能真是会装!男人家也玩这套,真是无趣。
不过,真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张若辉整整自己出出气倒是不怕的,却不能不防着他帮实格使劲。他可是从来就只瞧那位顺眼的。左右无事,去张府会会自己的大舅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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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僖敏贝勒真是稀客,请坐。”张若辉本是在床上躺着的,可这位来了只得披着衣服起来到外室迎客。
看他那一头的冷汗,满脸的青气。实在是……“若辉,是真病了?”阿玛喜爱胤佑,所以海善和张若辉实在算是很熟。只是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居然会变成眼前这样的情形。思来真是够好笑!
张若辉抬眼看看海善,没有多话。帘子一挑,小丫头沅儿端着新煎好的药进来了。那味道浓得,再不济的人也知道张若辉这次病得真是不轻了。一时海善有些小愧疚,大舅哥都病成这样了还得为小妹子后操心费神,“你还真是够疼风萨!”
“没法子,从小看到大,想不疼都不行。”用药漱口后,张若辉摆手让沅儿下去,冷冷的盯着海善半天后,突然脸色一收,温柔笑语:“风萨其实是个很乖的女孩,机灵懂事,虽然明面上瞧着象是疯了些的样子。可那些不过都是她自我保护的法子罢了。她其实有时是很胆小的,记得好象是她十岁那年吧,桐城地动,虽然动静不大只是晃了几许,可满屋子人个个吓得脸色青凝。我赶去看她,小丫头却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神色看起来象很平静的样子,可一手的指甲却已经全捏断了。”在那时,张若辉就知道了风萨的性子:她的脆弱藏在骨子里,不意让任何人看见发现。她得不到任何人的怜惜,于是便不让任何人有机会去怜惜她。
“你觉得我错了?”大家都是聪明人,犯不着把事说到明处。
张若辉冷眼看看海善,还是一头的固执啊!端起热茶来润了一口后,状似无意的摸着茶盏上的金花:“无所谓对错,反正她一直是很想当你的福晋的。”你就这么逼她吧,逼得紧了小丫头纵使翻不出你的掌心,却仍然可以将你折磨至死。法子也没有别的,只把自己藏起来就已经足够。
“她、一直把自己藏得太深。任谁也猜不出她的真心意来。我和她算是相熟最久的,可有时也真猜不懂她的心思。风萨的演技太好,性子更是足够坚毅,她认定的事谁也拗不过她。海善,她对你是有好感的,可是如果你仅靠那个就想得到她的心思,太过不够。风萨的要求可是很高的!她不在乎身份地位名利甚至容貌家世,可是她却也从不说她到底在乎的是什么?她想要什么,也从来不讲给别人听,从来不给别人任何的暗示。随缘而至,得之固喜、不得亦不悲。她从来看得开,而且绝不给任何人重来一次的机会。”
一瞬间,海善突然想起了那夜风萨从发际里拔出那只利刃时说的话:“这次,我不会再给自己和别人重来一次的机会。”一时,身上有些犯冷。
见海善没有说话,张若辉知道他害怕了。心下冷笑,你也有害怕的时候。“风萨看起来坚毅泼辣,无畏无惧。可事实上她害怕很多东西。她怕黑,所以帐子里总挂着夜璧。她怕一个人睡,所以床上总放着两只枕头,一只枕着一只抱着。她怕生病,所以纵使再过喜爱也从来不吃对身体无宜的美食。她怕人多时的繁华,所以总把自己的脾气弄得古怪不易让人接近。可她又怕一个人寂寞,所以纵使不妆不扮也不想离人群太远。虽然她从来不喜欢那种女人,从来看不起那种女人,可她不能让自己离得她们太远。”
话说得有点长,一时有些喘不过气来。
停下稍歇后,看看海善一脸的肃穆,端然轻笑:“知道她为什么离实格那样远吗?她不是看不惯实格的性子,更不是还怀恨他当初不解风情弄了她一手弦伤的旧事。她怕自己做不到实格的要求。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皇上待她的情份到了几分。她心里害怕自己没有明天,她不愿意给任何喜爱她的人带来伤害和痛苦。可她又那样好强自傲,不愿意委屈求全做个一事无为的懦弱女子。她从来不喜欢靠助任何人,纵使再过辛苦,也不对任何人多说一句。她把她的心藏了起来,不是不想得到亲爱。只是她在等,等着有人发现这一切,等着有人愿意爱她、愿意理解她、愿意包容她,然后不计较她的得失,不贪求她的未来。她会把她的心给你,只要她爱上你,而不只是喜欢你。”
话说得太长,一时眼前有些发黑。待到再睁眼时,屋子里已然没了海善的存在。心下轻笑,嘴角起弯,可这次真的有些累了。起身转往内室,却在转过一道纱幕后,被一袭香软紧紧的从身后抱住,再不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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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颜的三岁生日礼物是一套俄罗斯娃娃,重重叠叠十一层,每一层都是装扮不同的俄罗斯小新娘,漆画精美,纯真可爱。那一年希颜动了第二次心脏手术,在无菌室内的她只能看着窗外的妈妈拿着这些小人,一遍一遍的给自己讲各种各样的故事。每一个娃娃都有一个表情,每一个表情都是一种寓言。
妈妈是脑外科医师,工作很忙,少有时间来探病。在她不来的时候,希颜就一次一次的把玩这十一个小娃娃,一次次的装起来然后一次次的放开。每打开一次,耳边似乎都会响想妈妈温柔的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