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天下晌时,松香凝结,琉璃盖封印。一张打开也不过才两尺长一尺高四扇小屏风就算是制好了。
东西虽从头到脚都不算名贵,但却胜在奇巧精致。制成之后,阿尔哈图和何顺两个围着桌子看了大半下午,两个人都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桂嬷嬷并那两个丫头也挤破头瞧得喜欢得不得了。看他们高兴的模样,希颜心里觉得很平静,真的很平静。
近暮时分,已经快十日没见的海善终于大驾光临了。
才不过十日而已,他整个人就憔悴了一整圈,眼神在落到自己平静的脸庞上后,显得更是黯然。晚膳中程,两个人谁也没有说一句话。直到膳罢茶上,时候真的不早了,海善才终于开口:“明天、就是皇上的万寿了。我阿玛他……”
“你不用说,我记得你说的话。”恭王爷的最后限期就是皇上的万寿,如果到那天自己还不答应的话,他就自行作主向皇上提婚了。这种大事,风萨怎么可能忘记?
“那你?”问这两个字时,海善的手指紧紧的握在一起。纵使知道她的心意,可是还是想最后确定一下。哪怕只是一丝侥幸,也不想放弃。虽然这十天里思来想去,都觉得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我同意。”
“什么?”海善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抬头瞪在眼睛看风萨。
希颜没有看他,而是一径的玩着空了一半的茶盏,淡淡的又说了一次:“你不用担心,我会嫁给你。”
“风萨!”海善惊喜万分,冲过去就是撞翻了风萨手中的茶盏,不顾茶水溅在衣上的滚烫,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她的发香是真的,她的柔躯是真的,这一刻抱在自己怀里的女人真的是风萨。她还同意嫁给自己,这真是太好太好了。可是,高兴了没一会,就觉得有些不解不放心,松开她,扶着她的双肩,看着再不肯正眼看自己的风萨,心里突然一沉。
“你、有什么条件吗?”这么痛快的答应自己,海善有点不敢相信。
风萨挑眉看看海善紧张犹豫的模样,顿学无奈。好笑的逗他:“你想要我提什么条件?大婚之后不让你碰我?还是别的?”
“风萨!”海善有点搞不懂她了。见他真的快恼了,风萨才伸手探住他的脖颈,纤指轻拨他的耳坠,淡道:“你还是你,并没有什么实质的不同。大婚之后,你还是会宠我让着我吧?还是会和我打雪仗让我欺负你吧?当然,你得答应我不准每天把我关在恭王府不出门。我就是嫁了人也喜欢没事干穿着男装上街转转或者串门。偶尔到老九的馆子里吃个饭,去宫里陪太后住两天,玩玩纯悫生的小家伙,到表哥家里打发打发时间。对了,你得答应我,你不准没事干吃飞醋。我最讨厌吃醋的男人。”
这是头一次,听风萨用这么温柔恬淡的声音和自己说话,感觉得到她留在自己耳畔上的逗弄,感觉得到她主动偎在自己怀里的娇媚。可是海善却一点‘情致’全无,因为他感觉到:怀里的这个女孩再不是从前和自己疯自己闹的那个风萨了。
☆、僖敏
老康童鞋五十整寿,宫里宫外的节目安排得满满当当。一大早天还未亮,风萨就起身了。只是为了今天到底穿哪件衣服,还是费了不少时间。订婚的日子耶!总不好再象平常那样穿得那样素淡,可如果穿得太过喜气又极容易让人觉得自己太过急切。万般无奈的站在衣柜前好久后,最终决定穿那套亮桔色织金紫蝶彩飞旗袍,旗围选的一条绣着海棠连枝春的苏缎。比甲颜色稍淡些,鹅黄素装团花镶银粉的颜色,不是很喜气却十足明亮鲜妍。
头饰选了一套紫晶蝴蝶百花齐飞的套饰,是年庆时节通贵人赏给自己的。材料并不稀贵,却难得手工精巧可爱。况且在今天这样敏感的日子里,自己实在不宜戴太后德宜赏的东西。
打扮停当后,时间已经是不早,略略用过早膳后,就带着何顺并礼物一起,坐着朱红罗盖的帷车前往紫禁城了。
东华门外早已经是车水马龙了。
今天虽然免朝,可涌入皇城的人却比平素多了不知多少倍。但凡与皇室扯得上亲戚关系,或者有脸有面的朝廷显贵,今日无不挤身前来。虽然有可能这些人连皇上的面都瞧不上,或者只能远远的瞧那么一眼,但却也非要凑这样的热闹不可。
东华门外的值班护卫最是有规有矩,早已经将车马分出三六九等安排妥当。似自己这等车马,便排进了最里侧的顶级内道。毕竟,象今天这样的日子里,任谁也知道风萨郡主必然会在宫中逗留到很晚。进皇城时,值班房内登记造册的小太监已经增添到了六个,却仍然在东华门外排了颇长的队伍。当然,那样的规矩并不适用于自己,因为自己有太后亲赐的御赐通行金牌,无需登记,想来则来想走则走。对于此等特权,从来有人眼红,只不过平素里就算有人眼红也没人敢多置一词。可今天?
“风萨妹妹好大的面子,真是让人看着好生眼红。”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侧后方传来。
风萨停下脚步回头一看,竟是僖荣贝勒。这小子今天居然又是一副风流邪荡的德行,还真是喜欢演戏。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扭头继续往前走。这般不理不睬的模样,看得齐克新心里这个火大,快走几步并肩赶了上来,看到风萨隐藏在淡紫色轻纱罗下漠然的脸色后,心情大好,逗趣:“小嫂子心情不好?可是海善哥哥把你惹着了?”
做人无聊到他这种地步,真是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