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看看他,海善是自己最心疼的儿子,也是最出息的一个。样样都顺自己的心意,也从不违他自己的初衷,两者之间他很会取舍,也很会调节。有这样的儿子,自己也不算白活了。只是:“你要早作打算,别到了事头让人乱给你点了鸳鸯谱。”别人是谁,不用他想。看他给保绶指的那房福晋,常宁一边来气一边担心:“性子好坏都不是大事,可却千万不能亏待了孩子。”隆霭已经四岁了,开始懂事了。若嫡母性子不好,这孩子日后怕是要吃亏。
还有一层,常宁没有说出来。海善却是晓得的,阿玛的身子虽然这阵子好了些,但是病根却未除。从风萨的反应来看,她多半是对这个症没什么好法子。阿玛一走,以后就再没人镇得住这满府的女眷了。阿玛一向疼爱隆霭,定是舍不得他受苦的。
见海善不说话,常宁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其实风萨是个不错的人选!”
“阿玛!”海善开始后悔那天自己怎么会把那桩事告给阿玛了,不然阿玛也不会打出这种主意来。
常宁知道海善的心思,只是:“你这么多年只她一个,足对得起她的父母了。可是,你也不能总这样,尤其她是要走的人。”见海善不再言语,常宁继续游说:“风萨对赵佳氏很是友善,想必不会亏待了隆霭,加上她自己又不能生。孩子肯定不会受了苦!再者,风萨的性子脾气,我看也合你的脾性。那丫头表面上看来有些着三不着四,可实际上精细得很。有她照应这府里,也是你的好后盾。再说了,她的年纪也不小了,十七该嫁人了。保绶是没戏了,实格好象和她一直合不来。你娶她,对她也是一桩好事!”
“唉!海善,海善。”
“怎么?茶吃完不会自己倒?”海善收了自己的心思,逗捧着空茶碗的风萨。可是,眼光一扫,却发现屋子里没人,赵佳氏去哪里了?
“甭找了,你媳妇去那院了。”好歹是一家人,总是不能不露面的。不过:“她的身子好象越来越不好了。”适才一见赵佳氏的脸色,希颜就觉得不好。只是当着她的面没法子问,这下子她走了,终于可以问了。不过,好象问了个烂问题,因为海善的脸色变了很不好。有胤佑前车之鉴,希颜条件反射的就是往后面退一步。可是,海善却拉住了自己的手,然后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那眼神里有痛苦有不舍,更有一丝柔意从眼底泛了出来。
“你?”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希颜当时就觉得身上有些犯冷。把脖子往领绒里缩的下场,却是让海善一把揽进了怀里,热辣辣的吻落到了面颊上:
“嫁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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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颜又失眠了!
然后睡不着的结果自然是披了衣服跑到药房里拿这堆药材撒气。答应了兰慧要送她药丸,自然不可能不作数。一样一样的称好,然后扔进滑车里,一边踩滑轮一边捂头发痛。
海善的提议,实在太惊人了。
虽然说,嫁给他是个不错的选项。比之保绶的出世优柔,实格的木讷呆怔,海善可是要知情识趣得多。而且自己和他的脾气也算是相投,估计那位赵佳氏一挂,皇上太后都会忍不住动这样的脑筋。孝惠现在已经不那么坚持要自己嫁一位皇子了,开始把重心放在谁会对自己好这类问题上。海善素来口碑好,自己和他也常嘻笑打闹,太后不会不同意的。
皇上那边,虽说他答应过自己,自己可以终生不嫁。但是,等等,那个时候的原话里好象插过这样一句话。
“先别说这样的大话,万一过几年你巴不得要嫁人嗯?”
“皇上!”
“好了好了,随你吧。你的婚事你作主,想嫁就嫁,不想嫁朕也不会逼你嫁。”
这话可以理解成为自己可以终生不嫁,但是也可以理解成为你想嫁谁就嫁谁!当然,‘想’这么一个字是充满了想象力的。自己怎么‘想’,别人是可以干涉的。
海善!
可以成为万不得已情况下的备胎。
可是?
“你又睡不着了?”窗扇一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就坐到了窗桅下。虽然这家伙的模样看着实在依然别扭,可是习惯倒是没变得很。
希颜没好气的骂他:“你不冷别人冷,还不滚进来。”
下地关窗,然后,阿尔哈图坐到了另外一个小马札上。神色冷冷,眼神里茫然又冷漠,再看看他身上的这身衣服,还有领上结的冰霜,就知道:“你这是刚从盛京回来?”如果在京里话,就算再跑,领结上也不可能有那样的冰冻。
阿尔哈图没有回答,就算是回答了。希颜也不再问他,只是在那边自己踩滑车。吱吱扭扭的磨药声,有些刺耳,可是听着却也熟悉安心。阿尔哈图已然好几天都没睡着一个觉了,一闭上眼就想起……
“你这是又制什么药?”
“金莲清热丸,送给四福晋的。想尝一颗吗?”
“多谢好意。”只是不必。
熟悉的对话腔调,唤回了阿尔哈图心底一丝的暖意。可是脸皮依然好僵,不想笑。“你到底为什么又失眠?十四又找你麻烦了?”在风萨身边呆这么长时间,阿尔哈图多少知道一些她的顾忌。这堆阿哥里,风萨哪个都不怕,独对十四有些头疼。也是,那位爷的性子十足劲爆直率。对付他,风萨可是费了不少的工夫嗯。
“不是他。估计一段时间内,他不会再给我找麻烦了。”那天,风萨是故意让那些明显跟着来听墙角的人知道自己让他们的皇阿玛害得不能生育的事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变相告诉他们,自己不会嫁人,自己丢不起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