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有不少客人。头顶的灯光暧昧璀璨,调酒师一如既往,在吧台前和几个不算年轻但一看就很有钱的女人谈笑风生,摇晃着酒杯,有说有笑。卡座上挤满了推杯换盏的饮食男女。酒吧的生意很好,尤其是到了傍晚,有人靠着墙壁喝着酒大声聊天,乐手在舞台上调试着乐器和音响装置。一双双眼睛都心不在焉,时不时看向舞台,等待乐手到来。唐柔和阿瑟兰装作寻常买醉的样子,假借好奇地下三层的酒吧。初来乍到懵懂的样子,看起来很好骗。其中距离最近的卡座上涨坐和几个斯文败类的男人,对视一眼,走过来,果然上套。“你们两个看起来很面生,第一次来这里吗?”阿瑟兰托着下巴,露出钓鱼惯用的笑容,“你能看得出我们第一次来,难道这里的人你都认识?常客?”“那倒不是,但你们这样的美女,如果见过的话很难会忘记。”男人招手,酒宝们立即端着托盘上来,开了一瓶昂贵的烈酒,分到一排排小小的水晶杯中,调出小杯盏鸡尾酒。钓鱼成功。酒吧是个很容易换取信息的地方。谈笑之间,一杯杯酒灌下来,几个人说着没营养的话。“哪个学校的?”“好厉害的大学”“你是这个城市的人吗?”“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眼看都进入了不设防的微醺状态,阿瑟兰对唐柔使眼色。唐柔假装不胜酒力,托着下巴露出不谙世事的天真神色。“旁边有个很大的教堂里面,不让我们进去,供奉的是什么宗教的神呀?”柔和的声音响起后,原本嘈杂的环境安静了很多,许多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有人转过头看了过来,唐柔敏锐地察觉到周围人紧绷的情绪以及突如其来的敌意。她拖着下巴,神色不变。举起小杯酒,和阿瑟兰撞了一下,两人自然而然地仰头喝下。大概是她们的模样太过坦荡,反而让周围的人失去了兴趣,一双双焦灼在她们身上的视线又收了回去。男人打量着她们的神色,慢声说,“新宗教,当然是跟海有关的。”“海神吗?”“差不多吧。”一排酒喝空,男人招手又上了一排。其中一个人看向唐柔的眼神贪婪粘稠,像在看猎物一般,势在必得。他想灌醉唐柔。在酒吧中灌醉女孩带走女孩是那么稀疏平常,也是他们心中默认的游戏规则,两个人相互看对了眼,一起度过一个热烈旖旎的夜晚,非常正常。唐柔勾着唇角笑,眼神却越来越冷。她不动声色地避开桌子下蹭过来的腿,温声说,“那个教堂里还有许多新娘,我看她们好像喝醉了,不会是从酒吧过去的吧?”“怎么会呢?”酒桌上真有人喝高了,嘟着嘴巴大舌头一样含糊不清地说,“她们是要献祭给海神做新娘的。”“新娘?”那人还想再说什么,被推了一把,神色清明了半分,闭着嘴缄口不言。阿瑟兰与唐柔对视一眼,装作不在意地问。“你的大学那么厉害,看起来并不会相信宗教信仰,衣服好像也很贵的样子,怎么会相信海神和祭献这种话呢?”男人笑了,笑容不达眼底。“因为,真的有海神啊。”冷意悄然爬上背脊。酒吧璀璨的灯光变得忽明忽暗,视线隐约有些发昏,周围染上了一层浓稠的暗色。他说,“它在看着我们。”“谁?”“神。”人类日日向神祈祷,祈求得到神的回应,神偶尔向人间撇下一眼,给予信徒灵魂都快疯狂的一撇。民间这种全新的宗教形式,似乎远比唐柔她们设想的复杂得多。随着末日论调与自然异象的发展,出现了有神论者,并且越来越多。无力承受灾难和折磨的人们开始寻求信仰的帮助。曾经,曾经人类大陆还没有联合成统一的板块,那时的历史上,有段记录中世纪的欧洲宗教教廷的权利大过一切,主宰人间的信仰,甚至可以调配与任免皇室。手中可怕的权力大到可以左右一个国家的兴盛与衰亡,他们的武器便是人类的信仰。用信仰去统治人类,就是从精神层面控制整个种群,那是一种无比可怕的力量。神本就是人类虚构出的概念,如果真的有所谓“神”的高维生物出现,他们会拯救人吗?还是,会毁灭人?阿瑟兰和唐柔对视一眼。男人跟她们说了许多,此时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伸出一只手,漫不经心的从唐柔身后的椅子上环过,想要搂住她的肩膀。唐柔弯下腰整理鞋带,男人的手便落了空。他眼神晦暗,从沙发的另一侧坐过来,贴着唐柔坐下。可还没等他坐实在沙发上,唐柔就已经站了起来,对阿瑟兰说,“我们再去要点酒。”“没关系,我来叫。”男人抬手,酒保远远看见,殷勤的朝这边走来,唐柔皱起眉,显然越来越耐烦。阿瑟兰摁住她的手,生怕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幺蛾子。“你们想喝什么?”男人把电子菜单摊开。就在这时,嘈杂的声音忽然传来,背后的人群发出刺耳的尖叫。灯光暗了下去,变成另一种低迷而璀璨的色彩。头顶巨大的灯球和投影变换了形状,在天花板上模拟出璀璨的苍穹。这座城市早已看不见星星了,可人类的科技仍旧能给活在城市中的人类提供一方美轮美奂的假象。一连串电吉他的声音从扩音器中响起,唐柔回过头看到,舞台上多出了几个身影,是那个乐队。最中间的人,握着麦克风,身材高挑。她前一天晚上在超市里见过。刚才还在喝酒聊天的人一个个都疯狂了起来,跟随着音乐的节奏摇摆,他们嘶吼、呐喊、蹦跳,有人伸出甚至掏出了金块。黄金是这个愈发崩坏的世界中唯一保值的通用货币,等价交换物,只要是有人类生存的地方,黄金永不过时。夜幕正式被拉开。:()非人类饲养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