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少年哼了一声:“那倒不必,用不上。”少年扯了扯裙摆,些许傲娇道:“不过你可以常来看看我。”白廷忍不住笑出声,这或许是这段迷惘日子中,为数不多的欢乐。“好。”白廷答应。鲁壁心满意足,坐直了身体:“说吧,要问我什么事。”白廷:“之前你和我说,小黑的病症需要‘“上关花、苍山雪、就以蝴蝶泉水,在洱海月中沸腾三天三夜,吞服即可。’对吗?”红衣少年点头。白廷犹豫了片刻,道:“那会有什么副作用吗?”红衣少年站起身,抬起双臂,几下身姿蹁跹,道:“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白廷耸肩:“什么意思?我对李商隐的诗不感兴趣。”红衣少年从墙上一跃而下,行至白廷跟前:“你这么聪明,应该懂的。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要离要合,决定权在你。”走出孔庙,白廷有些浑浑噩噩。他自然听懂鲁壁的弦外之音。人生如梦,往事如烟。如果他帮小黑恢复记忆,这么多日子的朝夕相处,就会变成大梦一场。以他从方方面面了解到的楼开墨,推测对方的性子和行为,这段经历,好一点,对方就当往事如风、相忘江湖,差一点,怕是会被对方当毕生耻辱。他记得昨日,程智在帮小黑做完全身检查后告诉他,小黑身体健康,仪器检查不出任何问题。程智在知晓是华佗帮小黑治病后,表示想要拜访华佗,白廷答应了。华佗告诉程智,小黑的病他已治到极致,其他只能看上天造化。程智心底清楚,一位能够治疗精神力残缺的医生都表示无能为力,楼开墨恢复的可能性渺茫。于是昨晚,程智找白廷秉烛夜聊,准确点说,是程智单方面碎碎念,白廷倾听。程智从他和楼开墨穿一条裤子长大,幼年时期你追我赶、不相上下,一直说到步入大学校园后,对方一飞冲天,将他甩之千里之外。他说起了楼开墨的家人,楼开墨的同学,楼开墨的商场死敌,说到最后,掩面而泣。白廷当时忍不住脱口而出:“我或许有办法治疗他。”然而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咽了下去。是的,有无数人牵挂楼开墨,需要楼开墨。可是小黑呢?他需要小黑。将楼开墨还给他们,就意味着失去小黑。==翌日。“疑难杂症研讨大会”正式拉开序幕。大会的流程安排极为朴素。白天皆是会诊,傍晚后是医生们的学术沙龙。所有医生会根据擅长领域划分几个大组,大组内再根据志同道合自由分工若干个小组。一番极为煽情的开幕式结束,直接进入了最实在也最受重视的会诊阶段。白廷作为举办地负责人,陪同在大会负责人唐升左右。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媒体涌入华夏星,不禁有些咋舌。白廷:“好多媒体啊。”唐升轻叹:“往年更多,如今大会在普通民众中的影响力大不如前了。你现在能看到的只是一阵屁,往年那是一坨屎啊。”白廷:……不会比喻求你不要用!白廷忍住恶心,想安慰一下唐升,忽见唐升脸色突变,整张脸像一坨海绵球,忽而膨胀、忽而压缩,五官也随之扭曲起来。“怎么了?”白廷疑惑。唐升指着远处人群中的一身影:“白舟!”白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人群中是一身材高挑的男子,穿着件过膝的灰色麋皮风衣,整个人飒爽英气,又透着几分学者气质。白廷:“是谁?十恶不赦的连环杀人魔?为非作歹的星际海盗?泯灭人性的杀人纵火犯?”原本惊慌失措的唐升扯了扯嘴角:“白老板联想力真丰富。”随后,唐升向白廷告知了其中渊源。原来,那位让唐升丧魂落魄的男子,并不是白廷所想的狠角色,相反,其从事的是一项揭露罪恶的职业——记者。白舟记者在联邦颇有影响力,曾经孤身卧底至贩卖人体器官的组织、拐卖儿童的组织、保护网严密的贩毒组织,备受联邦人民的推崇和爱戴。唐升对其心有余悸,是因几年前,白舟曾经写了一篇关于“疑难杂症研讨大会”的报道。报道很客观,没有虚构数字,故意诋毁之流,但其内容在不懂该领域的民众看来,就觉“大会”十分无能,是借机搜刮民脂民膏。这让本就风雨飘摇,想努力复兴的大会再受重创。白廷拍了拍唐升肩膀。唐升猛地搂住白廷的胳膊:“白老板,帮我个忙,你帮我打听打听,白记者又来做什么了?可别再写报道了,放过我吧,他就是想实验小白鼠,能不能换一只折腾,别只对一只辣手摧鼠啊,总要给点缓冲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