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舸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下去。
世人都觉得女旧臣们得宠的时候争强好胜,她却觉得这些女旧臣最让人讨厌的就是她们瞻前顾后。
被压抑了数十年的渴望和野心,在这些女人的心里变成了些令人生厌的怯懦。
她们向陛下献媚,同世家妥协,对寒门出身的酸儒也笑脸相迎,她们逢迎着男人指缝里漏出来的那点权力还沾沾自喜,她们觉得她们能和男人站在一处已经是胜利。
现在,坐在她对面的柳铉徵又在说什么“安稳”。
哪来的安稳?世家大宅院里当个能笑能生的摆件儿那自然安稳!
“柳中丞,被贬剑南十二年,你都没发现你根本护不住吗?”
柳铉徵抬手,从桌上拈起一片桃花的花瓣:
“梅大人放心,我知道自己的斤两。可要是让我就为此而见那稚童被打,我是不愿、也不能。”
梅舸微微抬起下巴:
“好,既然如此,柳中丞,让你去卸去壮汉拳脚,你可愿意。”
刹那间,柳铉徵的眼眸中锋芒毕现,她看向自己昔日的政敌:
“以何为刀?”
梅舸忽然一笑,她这次的笑和之前不同,有些像窗外飞进来的桃花。
“刀快磨好了。”
她是这般对柳铉徵说的。
“柳中丞,利刃出鞘的那一日,你别忘了你今日是如何应了我的。”
第二日,宰相梅舸在大朝会上启奏,希望陛下能下旨重整天下盐政,各地盐铁转运使应该给朝廷送来更多银子。
有盐政这个钱袋子在前面,群臣暂时忘了之前的纷扰。
远在原平的孟月池收到消息,又看向这个月盐场交来的账簿。
盐价又要涨了。
“大人,要是咱们平卢的盐价还不涨,从平卢往外偷运盐的私盐贩子真的要杀不尽了。”
“涨价。”
孟月池叹了口气,对账上要多出来的钱感到无奈。
“跟卢龙那边打个招呼,咱们今年多要些铁,多造些铁农具。”
“是。”
“还有各地的水井沟渠,多查看下,该修的修。”
这一年夏秋,洪水席卷整个中原,平卢所辖兖州青州亦不能幸免。
二十八岁的孟月池带着五万平卢军走上了堤坝扛沙袋,弯下了腰杆凿沟渠,接着便是帮着百姓们耕田补种,终于使兖州青州两地这一年的粮产未曾受损过甚。
玉衡二十九年,大旱,中原七月无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