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气十足的女子如何能用得了什么大枪大刀?偏偏还是郡王从繁京特意带来的,又不能不收。
他却没想到足足一百四十斤的精钢,在孟月池的眼里是极好的礼。
微微俯身,她笑着说:
“多谢郡王殿下赏赐,大枪大刀,我都极喜欢。”
瑞郡王仔细看着面前的女子,见她脸上是一片坦然真诚,低头,勾了下唇角。
安置了这位从天而降一般的天潢贵胄,已经是夜里。
孟月池要忙的事还很多,换了一身衣裳,裹着一件大裘,她走到了府中客院。
客院里如今还正热闹,屋中灯火通明,偶尔有一阵阵的笑声传来。
刚走到屋门前,孟月池就听见有人说:
“祖师姨在朔州的时候每次集日都要去集市上逛逛,她在蒙学的一个学生家里是卖羊皮的,每个集日都去集上,祖师姨一去问羊皮的价钱,那孩子的娘就问她孩子在学中可用心。祖师姨说话从来直白,就说那孩子最用心的时候就是吃饭的时候……”
说话的女子话还没说完,一阵阵笑声已经憋不住了。
“旬休时候那孩子回家便挨了一顿打。”
“哈哈哈!”响亮的笑声里掺着拍墙声,孟月池虽然耳慢,也听出了这是她自己妹妹的笑声。
真是亲妹妹啊。
“孩子找我,我便去跟祖师姨说在集上遇到了孩子的父母,说话委婉些,不然父母在外丢了脸面,回去将气都撒给了孩子,祖师姨点了点头,我便当她心领神会了。又过几日,到了集日,祖师姨去了集市上,又遇到了那卖羊皮的孩子娘,人家又问祖师姨,自家孩子比从前如何?祖师姨说:‘因挨了打,吃饭不如从前用心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家阿姐定是故意的!她定是故意的!哈哈哈哈!”
说话的女子苦笑一声,接着说:
“那孩子回家自然又挨了一顿打,又来寻我哭,我便又去找了祖师姨,祖师姨皱眉看着我,你们猜下一个集日她又如何?那孩子的娘再问,她说:‘你们问我便是要寻孩子的错处,既然我说什么你们都打,又何必问我?吃饭用心得挨打,吃饭不用心也挨打……每次旬休回家都要被人寻了错处,生在世间还有什么值得用心的?’”
“咳咳咳!”孟月容被自己的笑呛到了,咳完了,她说,“这确实是我阿姐的为人了。”
“蒙生们都是很是喜欢祖师姨。”
“祖师姨虽然话少,所想却深,有时我与她说起哪家的蒙生,突然听她说了一
句旁的,我还以为是祖师姨想到了别处,不成想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祖师姨刚刚所说事上。”
“祖师姨生得也好,许多蒙生私下里都称祖师姨是‘白瓷姑娘’。”
“哈哈哈!”孟月容嚣张的笑声再次传了出来。
长出一口气,孟月池带着略有些发热的耳根转身出了客院。
先让这些朔北来的姑娘们闲散一夜,明日再和她们说建起学堂之事。
从前黄家的一处宅子就在不远处的主街上,修葺一番,明年开春就能开学了。
除了两府,其余五县也得重建学堂,平卢所辖之地从前女子入学之风不盛,在学政上还得用心。
朝廷派来的学官最好是个女子,就算是个迂腐的女旧臣遗脉也好,在推行女子入学一事上,只要来的是个女子,那就已经有了底子。
要不就写信给山长请她推荐一人,至于推荐之后又如何。
孟月池并不担心梅舸这个吏部侍郎会在这件事上拦着自己。
想完了学政,孟月池又想到了田地。
吕家、黄家、吴家、单家、周家、齐家……六家豪强占据了两府五县七成土地,既然到了她的手里,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还回去了。
只可惜到现在还没有哪一家能正大光明地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