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兆“扑哧”一声轻笑出声,陈威他们几个则一点面子不给,哄堂大笑。“都严肃点!”民警呵斥了句,“你说说,骚扰行为到底属不属实?还有斗殴到底怎么回事?”“属实,”宣兆保持着那个斯斯文文的坐姿,嘴角还带着笑意,“斗殴变成单方面碾压的行为,也属实。”岑柏言对着民警眉梢一挑,一脸“你看吧我没说错吧”的表情,民警心累地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么欠揍!好在两边都没受什么要紧伤,大花臂被岑柏言揍了个鼻青脸肿,但他自知理亏在先,民警说要去酒吧调监控,他立即反口说算了算了,大家年轻人闹着玩,别上纲上线,最后带着一众小弟灰溜溜跑了。岑柏言他们系辅导员穿着拖鞋,骂骂咧咧地来派出所领人。陈威直起背,伸了个懒腰:“总算站起来了,我又是那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岑柏言也抻了抻胳膊,他人高腿长,蹲了小一个钟头,这会儿浑身难受,还没舒展开呢,衣角忽然被人一扯。宣兆仰起脸,看着岑柏言说:“劳驾,能再路见不平一下吗?”岑柏言双手抱臂:“你当我是见义勇为专业户呢?”宣兆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左膝:“腿麻了,站不起来。”“你不挺能耐的吗?刚才还管天管地管着不让人喝酒,”岑柏言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这会儿怎么站都站不起来了?”宣兆愣了两秒,紧接着弯着眼睛笑了起来:“还记仇呢?”他这么笑的时候嘴唇边的淡色疤痕显现出来,半个小拇指甲盖大小,和个梨涡似的。“麻烦。”岑柏言立即挪开眼神,朝宣兆伸出一只手,“赶紧的。”宣兆从善如流地搭住那只手掌,手臂用力站了起来,左脚掌猛的一落地,紧接着又踉跄了一下,岑柏言下意识地扶住他,宣兆整个人顺势靠在了岑柏言身上。岑柏言比宣兆高出一个头,垂眼看见这小瘸子柔顺的头发和弯曲的一段后颈,然后鼻端无故闯进一股极其清淡的香味——像是雨水冲刷后的青草味道,又像是某种药材。他用的什么洗衣液?还挺好闻。岑柏言动了动鼻尖,轻轻嗅了一下。“柏言!”罗潇潇眼泛泪花,小跑到岑柏言身边,“吓死我了,我第一次进派出所”宣兆适时和岑柏言拉开距离,倚着墙站住了,俯身揉了揉酸麻的左膝,抬眼说:“谢谢。”罗潇潇半个身子贴着岑柏言胳膊:“柏言,导员说要打电话通知家长,怎么办啊?”岑柏言鼻尖萦绕的青草淡香被女孩身上的香水味取代,他不耐烦地一摆手:“爱通知谁通知谁,最好开个家长会,再让我上台当众检讨八千字。”倚着墙的宣兆轻轻一笑。岑柏言也意识到了自己这句话有多孩子气,捂着嘴干咳一声:“你笑什么?”“没什么。”宣兆眉眼弯弯,对岑柏言歪了歪头。海港大学离派出所不是很近,辅导员带他们打车回学校,他们等车的时候,宣兆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哎,”陈威是个没心眼的,自觉经过了今天这么一遭,他们和这瘸子也算有交情了,于是问,“你怎么回啊?”宣兆垂着头,风拨弄起他乌黑的头发和宽大的衬衣,显得更加单薄。“那瘸子,问你呢!”陈威喊了一声。宣兆这才缓缓抬起头,有些迷茫地问:“我吗?”岑柏言叼着根没点的烟——先前才掏出打火机就被导员没收了——从眼角分出些余光观察宣兆。“废话,”陈威说,“你打着车了吗?”“我等公交。”宣兆说。最近的公交站距离这儿还有一公里多,罗潇潇操心地说:“那你别陪我们等了,赶紧去吧,别赶不上末班车了。”宣兆平淡道:“腿不太舒服,站着缓缓。”这话倒是真的,刚才在酒吧里被花臂男推了一下,又在派出所憋屈地坐了老半天,宣兆的病腿还真吃不消,风一吹刺骨的疼。陈威闻言露出同情的神色,从兜里摸出钱包:“你是不是不舍得打车啊,要不我给你——”“少管闲事。”岑柏言往他后脑拍了一巴掌。陈威被拍的一个趔趄,不服气地说:“这闲事不是你先开始管的吗?”岑柏言修长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烟,隔空对陈威轻轻一点:“这就是我的事了,我的闲事你也少管。”就在这时,宣兆接了个电话,他缓步走到靠边的位置,背对着岑柏言:“喂?”他站的位置离大部队拉开了距离,但离岑柏言不远,说话声音很轻,恰好能让岑柏言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