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呢?你们家娘子可还接触过什么人?”冉颜耐着性子继续问道。芍药垂头,静默了一会却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也就是说,现在的嫌疑人只有你我两个。”冉颜声音波澜不惊,仿佛事不关己一般,看向孙振,“孙少卿,纵然也有可能是我谋杀了窦四娘,但这个芍药,是否也不能摆脱嫌疑?”不等孙振回答,冉颜继续道,“我并不认识窦四娘这件事情,不管是我的叔父冉氏,还是荥阳郑氏所有人,都可以为我作证。那洁面粉,恰巧我这里还有一些,孙少卿可以带回去请御医检验一番,我与窦四娘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杀她?但窦四娘用了洁面粉的事情,除了芍药,也只有其他几位娘子与其侍婢知道,是否嫌疑比我更大一些?”即便凶手不是芍药,那她定然也是帮凶。冉颜猜测自己这些日一直在被人监视中,但即便如此,冉颜身边也有暗卫,监视之人并不能靠的太近而不被发觉,又怎么会知道窦四娘子医馆里面做了些什么事?能段时间配出伤人脸的那种药,冉颜自问是做不到的,而且除了苏伏,她也想不到谁能做到。宫里御医事多,医术也高超,但在配毒方面,还未必能比得上冉颜。“奴婢受窦家养育之恩,怎么会杀害娘子!请孙少卿和袁少卿明鉴。”芍药匍匐在地上,不断啜泣。纵然看不见脸,也觉得那姿态实在惹人怜爱。相比之下,冉颜的模样就没有任何可人的地方了。袁少卿原本对冉颜有些幻想,一来是因为她五官着实生的美丽;二来也是因为她无多表情的模样,是他不曾见过的,不过眼下一对比起来,他心中暗暗觉得像冉颜这种没有情趣的女人,实在乏味的很。袁少卿阅女无数,自然能看出来,冉颜不是那种面上淡然之人,她是从骨子里都无趣,而且还不好得手。因此一时间袁少卿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芍药身上,“芍药姑娘快别哭了,端梁夫人也没说你就是凶手啊!破案嘛,总是把有嫌疑的人都罗列出来,孙少卿为人清正廉明,定然不会冤枉你的。”晚绿胸口一堵,忍不住道,“袁少尹这话是什么意思?不会冤枉她,那您就认定我们家夫人是杀人凶手?我们家夫人自小贤良淑德,如今嫁入萧氏更是洁身自爱,一心一意的侍奉夫君,莫非您觉着我们家夫人还比不上一个侍婢可信?凭什么就因为窦四娘用了洁面粉就得被定罪,我天天用,也没见流半滴血。”这半点不停顿的一通话,让刘青松都有些瞠目,连他都不敢用这种质问的口气对袁少尹说话,晚绿这小妮子可真是够胆肥的。晚绿倒也不是仗着萧家的势,其实以前在苏州,冉颜被扔在庄子上那会,她比现在可要泼辣多了,别说是长安少尹,便是圣上在眼前,她也敢嚷嚷,那时候她觉得都已经这个地步了,最多也就是一死而已,没什么好怕的。而后来冉颜渐渐受到重视,她也就收敛了许多,尽量不惹事,但这时已经威胁到冉颜的安全了,她哪里还顾得那许多!孙振木然的脸上也出现一丝错愕。袁少尹原本面子上挂不住,目光微沉,看向那个牙尖嘴利的丫头,结果这一瞧,发现晚绿姿色并不比芍药差,甚至五官还要精致许多,只是之前他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冉颜身上,忽略了她身边打扮朴素的两个侍婢,歌蓝沉静,晚绿泼辣,形成鲜明对比。袁少尹即便觉得对面的两个美人赏心悦目,却被当众薄了面子,自然有些下不了台,遂端了架子,沉声道,“孙少卿办案公正是有目共睹的,不会冤枉区区一个侍婢,自然更不会胡乱给侯夫人定罪。”“如果方便,我想验尸。”刘青松忽然开口道。孙振看也不看他,只问冉颜道,“端梁夫人可曾问完了?”冉颜颌首,淡淡点出了她心中的疑点,“芍药姑娘聪明伶俐,一番过程叙述的让我如临其境,自然没有疑问。”在场没有一个糊涂人,经冉颜这么一说,也不禁生疑,像芍药这么伶俐的人,怎么会不知所措的任由窦四娘在她怀中死去?至少也该做出点能与她伶俐相匹配的动作吧?如此一想,方才芍药的举动也很令人怀疑了,堂堂一个侯夫人给她定了罪,她居然不求侯夫人的口下留情,却转过来求孙振和袁少尹。袁少尹拧起眉头,他喜欢各种女人,除了冉颜这种没情趣的不喜欢之外,还尤其厌恶在他面前耍小手段的,更何况,方才芍药的行为分明就是在利用他对女人的心软。“来人,先押送回大理寺,稍后审问。”孙振可是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甭管是倾国倾城还是空谷佳人,在他面前一律都是木头。刘青松被晾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一拍几面,蹭的站了起来,“喂!孙子,你到底有没有听见老子说话!老子要验尸!我不信你们大理寺还有能比得上老子的仵作!”,!子,加在姓后面是一种尊称,一般称孔子、孟子都是对圣人的称呼,不过刘青松喊出来就不是那个味儿了。孙振也不怒,朝冉颜施礼道,“那我就先回官署了,还请端梁夫人这些天配合,在府中轻易不要外出。包括这两位姑娘和刘医生。”“这是自然,但我也不希望事情为查清楚之前,将消息流出去。”冉颜以前可以不在乎,但现在她是萧氏的媳妇,有义务把自己的名声保全好,也必须不能让萧颂因这些莫须有的事情受到牵连。冉颜看着孙振转身下楼,半点没有搭理刘青松,心中纳罕,“你得罪这位孙少卿了?”“其实也算不上得罪吧?”刘青松不确定的道,“我一年前带着他儿子去曲江玩,结果回来时把那小子丢在了那边,我睡到半夜的时候想起来,又回去把人给接了回来。自从出了这事儿以后,他就一直也不理我,忒小气了。”孙振当时在官署中值夜,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还是后来听自己儿子哭诉。并且刘青松那个无良的混蛋,竟然威逼利诱他儿子,哄他不要将此事说出来。孙振是专门搞破案的,想从小孩子的身上找出破绽还不简单。“我挺替阿韵忧心的。”冉颜站起身来,抚了抚衣裙,往楼下走去,“回府吧,不去庄子上了。”“哎,那都是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了,被他养的跟个姑娘似的,自己不知道回来,能怨得着我么!”刘青松随后追上。对于这位孙少卿,他不管是官职和所管辖的事情都与萧颂相似,一个是大理寺少卿,一个是刑部侍郎,三司会审时,一般都是他们俩,和御史台的一位副职官员,所以冉颜对其算是比较了解。孙振也算是出身名门,但家道衰落,自幼便十分穷苦,他为人比较端方严肃,所作出的文章亦如其人,并不出彩,因此四处投行卷,也无人赏识。他是从科举一步步考上去的,稳扎稳打,从来也没才绝惊艳,更不曾一步登天。整整考了七八年之久,才轮到殿试。这一切离不开他那位发妻的支持和无微不至的照顾,可就在他官途越发平坦之时,发妻却因病亡故了,他一个人将儿子拉扯大,况且他这么多年没有再娶,也只有这一个儿子延续香火,他能不着急么?冉颜不得不在心里狠狠的鄙视刘青松一番。冉颜从后门上了马车,直接驶出医馆,刘青松也随后骑马不急不缓的回萧府。这几日长安城坊市之间热闹非凡,到处都是人窃窃私语,酒楼茶馆更是爆满。在这个信息交流不太便捷的社会,长安人最爱聚集在一处谈论时事,或者某处的八卦。近来最热门的莫过于窦四娘被人谋害一案,偶尔还有提及清竹医馆那场神秘的烧尾宴。长安城里发生的事情,不需几日便传到李世民的耳中,听了御史马周的回话,眉头不禁深蹙:他倒也没太信传言,冉氏的医术究竟神不神无所谓,但太子力荐,这个面子是要给的。“就这些?”李世民搁笔,转而问道,“太子最近在做些什么?”“圣上新调任的太子中舍人似乎很合太子的意,近日听了他的规劝,每日都在刻苦读书,向师长请教的次数也明显多了。”马周一向都是没什么情绪的汇报这些事情,不过此次却也有些欣慰。李世民微微一笑,轻轻垂着腿道,“他若是能明白为君之道,勤勉好学,也就好了!”李世民心里其实也并不太想废长立幼,毕竟李承乾并不是笨,而是过于疏散懈怠,他对李承乾如今还抱有意思希望。“苏子期的身世查的如何了?”李世民转而问道。马周从袖中掏出一个火漆封口的信,双手呈到李世民面前。李世民随手取了过来,用几上放置的一把短刀挑开封口,将信纸抽出来抖开,看上面的内容。:()大唐女法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