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白雷霆盈满天地!康熙身躯在这炽白雷霆撕扯之下,逐渐化作透明胶质的类人形,这道类人形又在雷光轰烈之中,化作齑粉!康熙,死矣!然而,轮回是一个圆,死亡并非是轮回的终点。苏午将滚滚雷霆收束在掌心,他看到那一道道血红蟒龙盘绕在虚空当中,倾轧入冥冥之内,铺陈于大地之上——无数轮盘环绕着他脚下的紫禁城,及至整个京城,及至整个直隶省,及至全天下!在康熙陨亡的这个瞬间,他感应到了‘伪人六道’的痕迹,伪人六道在故始祭目映照之下,化作八面同心圆式的轮盘,这轮盘亦如一道色泽斑斓的蟒蛇,接驳着那一道道血红蟒龙相接连的轮盘——伪人六道、天母八轮已经接连上了‘三清之肠’!天母八轮乃是康熙帝为一己之私心,联通了满清国运与天下龙脉,造化而成,自三清之肠接连了天母八轮之后,它也就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整个天下都囊括吞噬进了自己的肠道之中!天下各地、万众苍生皆随着那斑斓蟒蛇的盘转,而进入无限的轮回里。时间在此刻飞快流逝。苏午看到——自己脚下原本已经崩塌的殿屋前,聚集了一伙太监,那些太监领着许多衣衫褴褛的工匠、苦力至此地,由大内侍卫看守着,开始捡拾砖块,就在倒塌的殿屋地基之上,重新砌造起高墙,重新建筑起一座更加宽阔、更加雄伟的宫殿。工匠们日夜不停歇,苏午虽然能看到他们在自己眼下忙忙碌碌,却完全无法参与到他们的活动中去,与他们无法产生任何交流——他处在轮回的夹层之中,却又像是置身在轮回之外,便如此停滞着,无法与轮回中的苍生产生任何交集。青苗在此时都不知去向了。只有时间随轮回碾动,滚滚向前!许多岁月匆匆过去。第二年春天的时候,原本化为废墟的殿堂已经焕然一新。这座被诸多侍卫把守着的殿屋之内,有大太监匆匆走入其中——苏午认得那个大太监,却是先前的大内总管太监‘安福海’。其看起来并未因为康熙帝殒命,而跟着被一朝贬落凡尘,反而威势正隆,在宫中仍旧是一副如日中天的气象。安福海经过之地,诸多太监、侍卫纷纷躬身行礼。‘他’走入殿屋之中,不久以后,又迈过门槛,出了殿屋。面庞清瘦窄长的总管太监,抬眼看向苏午的方向,掐着嗓音道:“苏真人,请吧,皇上在里头等着您呢!”随着安福海话音落地,苏午骤然脱离了那种‘停滞’般的状态。他身形落在地上,看了看那神色不阴不阳的总管太监,抬步从其身畔经过,走入了那座新修筑好的殿屋之中。当下正值早春时节,天气尚未回暖,尤有些‘倒春寒’。殿屋里还烧着炉子,炉子里散发出的热烘烘暖意在阔大的宫殿里分散开,却也就没甚么热气儿了。苏午看着宫殿里的陈设,与先前一年并无变化。他神色平静,轻车熟路地绕过那几道画样精美的铜屏风,便看到屏风后墙角里修筑的火炕上,铺着明黄色锦缎面儿的缎子,一只雕饰精美的矮桌蹲在土炕中央,土炕两侧皆有扶手靠垫。戴着雄罴帽子,穿着一身暗红员外袍的老者靠矮桌坐着。他一手撑着矮桌,一手捧着一本奏折,正在批阅奏折。许是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老者放下奏折,抬起头,一双虽然苍老,但仍旧锐利的双眼看向了苏午,他面上露出些丝笑意,张口道:“自昨年冬至今年春时,晋地汾州一带,未见有一片雪,未下过一滴雨,晋地大旱,田间庄稼甚少生长——可以想见,过不了多久,便又是一场大饥荒席卷晋地了。当地人传言,晋地之所以会有这场大饥荒,实是因为有厉诡作祟。朕着钦天监前去探看情况,倒有不小收获——安福海,让他们把东西搬上来!”“嗻!”苏午看着眼前‘重活’了的康熙,面上没有甚么惊讶之色。他听到康熙帝言语声落下,殿屋外就响起了一阵车轮轧过砖石的声响,那阵响动在殿屋外消止了,接着,总管太监‘安福海’迈步走到屏风后,向康熙磕头行礼:“皇上,将那棺材搬进殿屋里,未免不吉利。是否另以木箱盛装那东西过来?”“你看着办就是。”“那奴才就令他们以木箱盛装那东西了。”安福海答应一声,便站起身走到屏风前面去,其在殿屋前吆喝着,未过多久,便指挥几个侍卫将一座半米高、一米长、缠绕着道道漆黑锁链的大木箱搬到了屏风后头来。侍卫们解开锁链,打开木箱,便露出了箱中之物。——一张苍白的人皮整齐叠放在箱子里,那人皮面部五官虽然摊平了,难见其原本被骨架支撑起的真容,但依稀能看出,人皮的面容五官与苏午的面容五官有些相似。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在人皮的胸口处,还有一张空白的面容!苏午盯着箱中的人皮,瞳孔紧缩:“珠儿、秀秀她们……看来是失败了……”“又何止是他们?”康熙似笑非笑地回了苏午一句。他踢了踢脚下的木箱,接着道:“阁下‘幻假成真’之法,确实极其高明,比之先前而言,阁下似乎更有些长进——然而纵有这样些丝长进,于大局又能如何?不能破开轮回,便处处皆是囚笼。朕如今倒想看看,以你幻造之元皇皮,对你本有的真正元皇皮,哪个能更胜一筹?”康熙能识出苏午的种种手段,他不仅能看出苏午拥有‘人王体魄’,今下连苏午修炼有‘元皇皮’之事,都被他轻易说了出来!这些手段,便是苏午身边最亲近的人,尚且不一定能够熟知——康熙却能如数家珍,而康熙之所以能如此,并不是因为它见多识广,有一副好眼力,实是因为,它曾经看到过从前的苏午,运用这种种威能,甚至于,它从前也运使过苏午身上这种种威能。它自然轻车熟路,如数家珍!康熙开口言语之际,苏午骤然暴起,试图收拢回自身的皮囊,炽白雷霆在他手中攒聚,瞬间缭绕向地上那口木箱子——然而,地上那口木箱子周围散落的一道道漆黑锁链,于此瞬骤然转至血红色,变成了一道道血红肠道条索,将木箱盘绕在中央——‘三清之肠’包容了这口木箱子,使之陷于轮回之中!苏午手里攒聚的雷霆,根本无法寸进半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囊陡然人立而起,覆盖在了‘康熙’身上——康熙自身,无法完全支撑起这副皮囊,于是就令这副皮囊显得萎缩而干瘪,这副萎缩干瘪的皮囊张开双目,一道道肠道条索在康熙帝双眼里盘绕着,它盯着苏午,咧嘴笑道:“以子之矛,陷子之盾,何如?”包裹着康熙躯壳的干瘪皮囊面孔上,那副五官倏忽脱落——空白面孔正对着苏午的头颅,其上飞快浮现出梦貘的五官面容!苏午周身弥生出层层涟漪。他以梦貘帝王加之心圣意识幻造出的自身,在此刹就有了崩溃的征兆!“哈——”苏午猛然张口,一颗黑金丹丸滴溜溜转动着,从他口中吐出,这万劫金丹转动之间,天地劫运瞬时受到引导,尽朝着苏午汇集而来,在他体表形成了片片气鳞,覆护住他周身,覆护住他幻造的身躯!劫运如海翻腾,无尽血红轮盘之间,聚成劫海旋涡!“万劫金丹?我也有!”康熙阴冷地笑着。包容天地的一重重血红轮盘骤然转动——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时间加速流转,大地之上,春景渐浓,春去而夏至,夏去而秋来……在这岁月光阴不断轮转之中,一道道血红肠道在披覆苏午之皮的康熙身旁盘绕成轮!那一重重轮盘当中,脱出苏午的五脏六腑包裹着的一颗黑金丹丸;脱出苏午骨骼溢发炽白雷霆形成的一面赤金之旗帜;脱出燃烧着金色火焰的黄金之血,那炽热血流,缠绕着一柄霜白方天画戟——苏午分出自身的四份力量,此刻尽皆汇集在了他的面前!但这四份力量出现在这里,并不昭示着他的筹谋已经成功,反而说明,他先前费尽心血营造出的局面,已经功亏一篑!不止是秀秀、珠儿他们封锁晋地的‘黑骑士’失败了,北帝派四个弟子封押‘灰骑士’的行动,黑虎、李虎封押‘白骑士’的行动,邵道师、麻仙姑、丁隐封押‘红骑士’的行动,此下统统都失败了——他们都被卷入到这场轮回之中,不得挣脱!苏午心神如堕冰窟!四道血红肠道轮盘之中,走出四个康熙的身影。它们各自运用着一部分苏午的力量,向幻造的苏午投来冷森森的目光!四个康熙帝齐声道:“失却元皇皮、失却万劫金丹、失却轩辕血脉,金母心旌、失却人神象升……你自身还剩下甚么?你只剩下一颗头颅了,何必挣扎?!”真正的万劫金丹滴溜溜转动开来,天地间奔腾的劫运尽朝它汇集而去,披覆在包容了苏午之脏腑血肉的康熙身上,在他体表形成片片气鳞,反观幻造的苏午——周身气鳞层层脱落!在他周身气鳞褪脱干净之际,对面那张干瘪萎缩的面孔之上,终于完全勾勒出了梦貘神像的面容!苏午身畔萦绕不休的‘涟漪’,于此刹骤然陷入寂静!于此般寂静之中,似有甚么东西破碎了……幻梦破碎!将苏午的脊梁缠绕加固在梦貘帝王背脊之上的渺渺之发,纷纷绷断!梦貘帝王神像在四种恐怖力量交攻之下,霎时四分五裂,继而被一道道血红肠道条索包裹了、吞噬去!嗡!一面赤金旗帜耸立于天地之间,将天地都短暂化为白昼。在这‘白昼’覆盖之下,无数肠道条索轮盘被隔离于外,但那些肠道条索也仅仅是被隔离了一个瞬间,便又重新延伸进白昼之中,盘绕在苏午连着脊梁的头颅周围,要将他包容、吞噬!,!象升降临。苏午却成了被自身的象升压制的对象!第四个康熙浑身流淌燃烧着熊熊金火的轩辕血液,它手持方天画戟,被一道道血红条索轮盘推转着,临近了苏午——它挥出手中方天画戟-厉诡刑杀法性:“你今下可是明白,甚么叫‘尸骨无存’的结局?这便是你的结局——尸骨无存!再重复万千次,亦不会改变!”苏午完全被自身的力量禁锢住了,他无法动弹半分,眼看着那森然凛冽的方天画戟朝自己劈斩而来,他闭上了眼睛:“万般皆是命……”消沉的叹息声从他的念头里浮出。听到这消沉的叹息声,第四个康熙面上浮现得意的笑容。“假若万般皆是命,缘何上一次的我,能将你这狗奴连同你的主子、连同四诡尽皆封锁固定在这段时空之中?!难道这一次的我,竟比上一次的我更加不堪?难道所谓‘命定的’,其实终究都是‘人挣的’?!这一次,我还要‘人胜’!天——休想胜过我!!!”苏午骤然睁开眼目——四个康熙尽皆面色狂怒,齐声吼叫:“痴心妄想,痴心妄想!”轰!一道道血红手臂从苏午背后生长而出,攥住了那道在苏午本身力量压制之下摇摇欲坠的‘黄天法旨’,一道血红手臂在苏午的心神引导之下,贯通‘拳意神韵’,那般轰轰烈烈的拳意神韵落在在那道翻转过来的‘黄天法旨’背面,就凝成了一列列血淋淋的正气符文字!“敕令苏午皮囊并元皇面孔列殿陛前!”“敕令苏午血肉脏腑并万劫金丹列殿陛前!”“敕令苏午骨骼并人神象升列殿陛前!”“敕令苏午轩辕血脉列殿陛前!”:()我的诡异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