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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第2页）

美宵子的本意是想通过那份情分得到一些金钱上的帮助，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借侄子这个理由来到这里吧。

可她略显卑鄙的愿望在语言攻击下如梦幻泡影般幻灭了，一时间羞愧的情绪又涌上心头，热火激热得她当场出言驳斥。什么孩子，什么金钱，通通被她丢至脑后。

回去吧，把今天的一切都忘记了吧。

逃跑吧，从这座东京城市离开吧。

许久没有上脚过的米色皮鞋摩擦着后脚跟，美宵子懊悔着自己出门前为什么没有贴上足贴。她本应该把自己全部的证件都带过来，买最近的车票，逃到谁都找不到自己的地方。

说是自己生根的城市，可是这座城市里几乎没有多少幸福的记忆。

为什么是她遇上这回事呢？愤怒中掺杂着黑泉不屑的眼光。美宵子的耳朵变得通红，她的“试探”就是为了达到最终的目的，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的恶，她加快了步伐，哪怕这样子只会把脚磨得越来越痛。

长廊似乎没有尽头，茂密的松树笔直挺立着，没有一根多余的树枝横在外面，瓷盘里的水仙优雅盛开，空气中弥漫着的沁人心脾的清香无形中变成了一种驱赶外人的香气。

朝田美宵子的眼前闪烁了一下，眼底穿过一大片老式的黑白画片，有那么一瞬间，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她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咯吱咯吱咯吱，哈哈哈哈哈，妈妈你去哪里了？妈妈！妈妈！

年幼孩子的笑声与哭声混杂在一起，一张小脸闪出，小小的眼睛小小的嘴巴，额头上留着一个大大的坑洞。坑洞的后面是庭院里的梅花，只会在冬季盛开的花朵宁静地待在枝头，花的形状正好能够通过这个坑洞被看到。

梅花对上了美宵子的眼睛。

之后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再睁开眼睛时，美宵子只看见了一片黑暗。

天黑了么……她伸手触探着电灯的开关，同时又在想她这是在哪里。哇啊！——哇啊！——哇啊！一个婴儿的哭声雷霆般炸响，吓得美宵子打了一个哆嗦，鸡皮疙瘩顺着指尖爬到了脖子上。

她摸了半晌也没有摸到开关，便想着去拉开那严严实实的窗帘。可周围只有墙壁，好不容易摸到了门框的形状，可推开一看，她眼前依然是黑暗。

天是黑的……不……不对。美宵子揉搓着自己的双眼，她为什么什么都看不到了，难不成是她瞎了吗？她不禁去怀疑先前引用的茶水，是有人毒瞎了她的眼睛吗？

美宵子心里一紧，大叫道：“有没有人！救命啊！”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得到帮助，她只是下意识地喊叫着。

“喏，我在边上呢。”孩童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这对美宵子来说无疑是一根救命稻草。

“孩子……小弟弟……”美宵子模糊着称谓，“这里是哪里啊？”

那孩子理所应当地回答：“当然是我家。”也是从这个方向，婴儿的啼哭声又响了起来。

年轻女人的声音从远处传到了这边。

“少爷？！”

如果没弄错的话，有一个女人跑过来抱走了那个啼哭的婴儿。美宵子大喊道：“这里是哪里啊！”她什么都看不到，她甚至摔了一跤，也许磕到了膝盖，也许划开了大腿，总之下肢上火辣辣的，可她什么也看不见。

女人停顿了几秒，以奇怪的口吻道：“这里是五条家……夫人。”

一段时间的静默后，女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美宵子求助道：“不要走！让我走吧！我真的会走的！”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是瞎了，也许只是一种手段，威胁着她再也不想来这个家族求取些什么。

得不到任何回复的美宵子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半跪在地上，随着鼻头一酸，她的眼泪从眼眶里滑落。她以为回答她问题的男孩也随着女人离开了，在漆黑的世界里她潸然泪下，并着手脚寻找真正的光芒。

直到她摸到一片有些温热的皮肤，一双小小的脚，踏着光滑的凹凸不平的木屐。

五条悟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她，突然地，他伸出手指蘸了一滴对方的眼泪。

原来她的眼泪也是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