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南容慢条斯理的点头,朝一帮蠢蠢欲动的将士道:“今夜,你们必得好好给高大人接风。”
“好!没问题!”
叫好声此起彼伏。
高怀瑾直接骂了声糙话。
叶南容拍拍他的肩,自顾起身走出宴上。
高怀瑾敛了面上的玩世不恭,朝着他走远的身影看了许久,被夜色覆盖的身影落寞萧条,直到彻底被黑暗吞没。
高怀瑾收回目光,几不可见的抿唇叹了声。
回到营帐,叶南容走到书桌后坐下。
昏黄烛火照在他身上,却怎么也照不散他周身的枯寂,眼帘低垂,眼睫连最后一丝光亮也遮去,黑眸内一片荒芜。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匣,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封封的书信,皆是从京中送来。
北境虽与京城相隔千里,可他总能知道她的消息。
如今叶忱要带她离开,他便连这一点念盼也没有了。
他将手压在信上,五指扼拢,明知一切都已经过去,却还是悲哀的想从中汲取一丝希冀。
沈凝玉出嫁,也许他还能见她一眼。
三月初七,良辰吉时,沈府嫁女。
迎亲队伍如长龙一般,吹锣打鼓,浩浩荡荡的往沈家去,迎娶新嫁娘。
叶南容远远站在回廊下,看着一袭绯色婚服的高怀瑾,从喜婆手里接过红绸,另一端是嫁衣如火的新娘。
阖府一片喜气热闹,周围人的道贺,手里牵着妻子,叶南容目光恍惚了一瞬,低眸缓缓扯出一点笑意,这一幕他也曾拥有过。
面前人来人往,余光忽然映进一抹熟悉的身影,叶南容呼气变清浅,缓慢抬起视线,准确在目送沈凝玉出嫁的人群里,找到那个他想见却不敢见的人。
这么多年过去,似乎她没有什么变化,依然美的让人无法挪目,又似乎不同了,记忆里那双生涩怯柔的眉眼,如今柔婉的似一汪水,唇畔凝笑,万物在她身边都失了色。
而站在她身边的人,早已不是他。
她被叶忱搂在怀里,温柔的倚靠着他,她手中牵着的稚气孩童,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四岁,是个哥儿,唤无忧,而叶忱抱在怀中的粉雕玉琢的奶娃娃,是女儿,不满两岁,乳名唤安儿。
而这些,都是他从那一封封信里知道的,他就像个躲在暗处,贪婪、阴暗窥视着她的怪物。
正与叶忱说话的凝烟注意到他的目光,迟疑着看过来。
叶南容想避开,犹豫一瞬,还是回望而笑。
那双乌澄的黑眸在看到他时,明显一愣,旋即弯出明媚的笑,那是早已释怀,再见故人的笑。
只见她侧身扯着叶忱的衣袖轻摇,后者也遥看过来,平静的一眼,没有过多的情绪。
仿佛只有他一个人陷在过去,难以抽身,叶南容心里仿佛冷风过境,空寂的让他浑身感觉不到生气。
迎亲队伍再次起吹起锣鼓,他遥朝着两人颔首,维持着体面和从容,转身离开。
沈凝玉的婚事结束,叶忱便带着凝烟和一双儿女,准备离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