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恨”,黎清又被迫想起了这一段感情里那些令人心累的瞬间。他们分手前的那两年,容嘉谦的抑郁症很严重,音乐事业也没有起色,黎清几乎就是他所有的情感缓冲带和出口。黎清是不吝付出的,压垮这段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容嘉谦的背叛——他出轨了。
理由是他的不安全感。
当时黎清就觉得挺狗屁的,出轨还有理由的。
但那会儿黎清没有马上和他分手,生怕他真的情绪崩溃想不开,他那时候还有很强烈的自我感动式的责任感,又或者是因为那时候正值左衡去世,辛星星也病得很严重,他觉得除了不断的付出与拯救之外,很难缓和他心中那种空洞感。
那段时间,他每天要去陪伴左衡的家人,帮人生地不熟的他们操持丧仪,还要去照顾辛星星,她没有任何家人在身边,最后还要分出精力面对歇斯底里、无理取闹的容嘉谦。更辛苦的事,那段时间公司刚上轨道没多久,黎清既要干老板的活,也要干自己的活,一个头两个大,每天连轴转。
他就像被不同的线往不同的方向扯,只要他稍微松一点劲儿,整个局面都会崩溃,所以他一点儿也不敢放松。最后,还是辛星星帮了他一把,帮他断了个干净。
黎清平静的说:“比起你骗我的,我骗你的这次不值一提,再说了,你也说不上吃亏,今天的活动反响很好。”
正在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果不其然,门外的是李缜。
“黎清,你在里面吗?该走了。”
黎清耳朵一动,觉得甚是新奇,这是他你不懂
站在下着雪,乌漆嘛黑,空无一人的露营公园入口,黎清有点无语了,甚至想回头追上司机大哥,让他把自己捎回市区。
“你认真的吗?”黎清说。
李缜认真地点头,从那个巨大的双肩包里摸出几个暖宝宝,撕开了塞进黎清的手里,满怀期待地说道:“雪天露营很美的,我都准备好了,真的!”
黎清看着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带孩子出门的家长,孩子非说要买路边的三无零食,那还能怎么办呢?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郊区好像比市区还要冷上几度,这儿的雪在地上都不化了,积了一小层,风呼呼地吹,落下来的雪都是乱飞的,黎清觉得自己的脸都要冻僵了,叹了口气,说道:“快点,我要冻死了。”
因为是雪天,露营公园里人非常少,一眼看过去就没有几个露营点是有人支帐篷的。李缜一开始还在前面带路,没走几步,干脆转回来牵黎清,又没几步,又从双肩包里掏出一条围巾,把黎清的脖子裹上。
黎清觉得好笑,脸也板不住了,说道:“你这包是百宝箱吗?”
李缜得意地“哼哼”了两声,嘟哝道:“我可是准备了好久…”
无论如何还是冷的,黎清没过一会儿脸又僵掉了,李缜好像一点儿都不冷,手都是暖烘烘的,黎清恨不得两只手抓着他的手取暖。
“快到了快到了,”李缜给他加油打气,“我给你唱歌吧。”
黎清不想和他说话,一说话嘴巴就进风,还进雪,他崩溃地想到,还不如回去和容嘉谦打架。李缜好像真的要唱,黎清无语了,虽说没多少人,但一路过来,也能见到几点亮光,那是露营的人烧起来的炉子,原来冤大头不止他们俩。
“别唱了,好傻,”黎清痛苦地小声说道,“快走快走。”
不知是他的声音被风吹散了还是李缜装没听到,李缜真的唱了,唱得还挺大声的,听起来心情好得很,黎清伸手去捂他的嘴,李缜一个劲儿躲,往前跑了几步,叫道:“到了!”
这个露营点看起来离其他人有点距离,而且地势比较高,黎清远远看见那里停了一辆车,还有已经搭起来的帐篷,帐篷是平顶的,朝外面的一侧是透明的,早上看雪应该会挺漂亮的。
李缜快步走过去,把车打着火,朝黎清说道:“你到车上暖一下,我把炉子升起来。”
黎清实在客套不来了,钻到车上,关上车门,左看右看,觉得这车应该是租的。车里的暖气暖得慢,但也比在雪天里吹风强得多。他隔着车窗户看李缜在帐篷那边忙来忙去,电炉很快就点起来了,帐篷散发着橙红色的光,看着很暖。
李缜真的不冷,忙起来之后还把羽绒脱了,黎清看得打冷颤。
“叩叩——”黎清把车窗摇下来,和兴奋得脸上发亮的李缜四目相对,差点没被外头吹进来的风冷死。
“搞定啦,快来快来。”李缜兴高采烈地说道。
黎清恋恋不舍地离开刚刚暖起来的车,李缜领着他进了帐篷——电暖炉的暖气迎面烘来,帐篷里布置得很舒服,黎清赤脚踩在珊瑚绒的地毯上,见到了电暖炉旁正在咕咚咕咚地烧水,帐篷里甚至还放了两个小小的懒人沙发,沙发旁边靠着放了一把吉他。
黎清惊讶地“哇”了一声。
李缜自豪地张开手,指着帐篷透明的那一侧,说道:“明早可以看日出。”
透明的那一侧是可以拉上帘子遮起来的,此刻拉开了,能看到外面的雪无声地落下来,心里一片沉静。
“布置了很久吧。”黎清说道。
李缜一屁股坐到了懒人沙发上,那个豆袋对于他的体格来说太小了,他坐上去之后,伸长了腿,轻轻踢黎清的小腿,边伸懒腰边说道:“昨晚布置了一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