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才能统治虚空……只有我才能拯救你们……蝼蚁……”纷繁脚下使劲,把解无常的鼻子都踩歪了,只要他稍一用力,就可以把这颗让他憎恶的脑袋踩成西瓜皮。他不该有丝毫犹豫的。他踩人类,本来就和人类踩蚂蚁一样,他平常心情好了想杀人就杀人,想血洗研究所就血洗研究所,什么美利星国开国元勋一战大将军他都可以随便要他们的人头,只要他心情好,解无常会替他收拾一切后续麻烦。可当他因为恨而杀人,不是因为心情高兴而杀人的时候,他反而不爽了。他明明是无比期盼着这一刻的,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怜悯吗?他怎么会有怜悯。昔日高高在上的sabit实权者,次元研究所的掌控者,让无数顶尖高手闻风丧胆的无常大人,此刻失去了白日梦的加持,像一条丧家犬一样被他踩在鞋底,这极大的反差对比,让他竟然下不了脚了。就好像毁去一个残疾人赖以为生的拐杖,就好像拔去一个老人仅剩不多的牙齿。解无常本来就是一个残缺的人,因为残缺,才生出了不服输的野心。纷繁跟着他狼狈为奸,也是想看看这个人的野心能大到什么程度。结果解无常成了他漫长岁月里见过的最大最大的野心家,大到把自己都算计进去的恐怖野心。可那不就是自己希望的吗?纷繁忽然明白自己在纠结什么了,他想起解无常刚把他从封印里放出来时,他们两个拉钩当好朋友的约定——他答应帮助解无常一起打江山,解无常就证明给他看——他不是残缺者,他是人类世上最强大的王者。王者本来就是无情的。纷繁想到这里,心里就莫名的意兴索然,他想杀了解无常,因为恨,又想放了他,因为解无常到死都不肯求饶。是他见过的最勇敢的残缺者。“把他交给我。”纷繁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是大骗子,是大蚯蚓。贤人提着林雨行的故梦走了过来。“他是害我母亲的祸首,是杀我恩师的凶手,是杀害神月巫女一家,以及在世上造成无数相同惨案的主使,这样的人,死一万次都不够。”贤人其实没有杀过人。但他问林雨行讨要故梦的时候,林雨行什么都没说。一切都有尽头。贤人觉得这才是结局。替母亲报仇,替恩师报仇,替林珰一家,替世上千千万万被灭门的绝学世家,讨回他们应有的公道。解无常背负的罪恶,最高审判所也判不完,无名岛也关不尽,恐怕黑塔七层的神圣地板都承受不住他的恶贯满盈。这个人,贤人深吸了一口气,必须自己亲手解决他。从今往后,恩怨两清,天高海阔。解无常血肉模糊的光头死死地盯着贤人,贤人觉得他大概是在后悔当初为什么没叫委员会下手再狠一点,把刚出生的他也杀了。那也许就不会有今天这个下场。故梦轻易刺进了解无常的脖子,再一寸,就能切断这个人的气管,将人世间的万恶之源永恒地终结在此。贤人是个好孩子,但不代表他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他回头看了一眼林雨行。林雨行走了过来:“我来也可以。”“我来。”贤人按住了他,肌肤相触的一刹那,他竟然鼻子一酸。即使在这一刻,林雨行都不想脏了他的手,想独自一个人背负所有的、剥夺生命的痛苦。以无人可知的、他爱他的方式。“我来。”贤人又重复了一遍,将两个字说的重如千斤。他以后不会再让他难过了,贤人发誓,等解无常一死,天地肃清,在黑暗未来抵达之前,他们可以拥有漫长岁月的婚后时光。陪他上天堂,陪他下地狱,陪他做人,陪他哭,陪他笑,陪他羡月,陪他不再羡月。“再见了,老秃驴。”贤人手起剑落,一剑斩断了解无常的脖子。却在这一刹那,整个太阳尖顶都被星光照亮,然后就是突如其来的一阵空白,没错,只是空白,没有巨响也没有爆炸,只是闪电贯穿夜空的刹那,众人眼中全部世界都变成了白色。但事实上,世界没有变色,是他们的视力被剥夺了。更确切的说,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天降攻击,让他们短暂地失去了视力。仿佛经历了一场极近距离的核爆,贤人的危机本能让他第一时间只来得及扑倒在林雨行身上然后祭出一打防御结界,可林雨行比他反应更快,大概是对天空星象有一种异常的感知力,他在贤人的本能反应之前,已经抓着他远远闪开了祭鼎的范围——攻击正是从祭鼎上空的奇术光线汇聚之处、突然降落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