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唤了几声,白霁溪低着眼皮,缓缓睁开,盯住了他指腹上新鲜的切口,恍惚了下。记忆中,少年有一次同样伤了指腹,清洗过,血珠子仍会汩汩的冒出,她便拿很小的瓶盖装着,收藏下来。如今再看着男人指腹上的血,她怔怔的,伸手摸了一摸。他倒是高兴了,望见她的眼底只有他一人的倒影,他低笑:“阿霁。”空气泛着凉,雨像是停了,陆淮深在她眉心轻蹭了下。狐狸略摇着尾巴,无一不是欢喜。因为他笃定,阿霁一定是记了起来,少年时,她收藏过他的血,而他,真真切切的偷尝过她血的味道。比她病入膏肓,但毫不自知。于是忍不住又压着她,解开她睡衣的领扣,吻住了锁骨,渐渐埋入她心跳起伏的柔软心口之处。窗外,湿透的树叶在滴着水。酒店的包厢,室内有一块巨大的落地窗,可俯瞰着雨季里灰蒙的城市。在这样高的地方,齐慧只觉得冷,缓缓地对丈夫道:“我想了很久,关于小溪失忆的事儿。”“如果当年,是因为小溪撞破了陆家老爷子进行军火交易的现场,那陆家,也没必要非得要让小溪失忆,毕竟那时候,小溪年幼,她哪里能知道什么是军火,什么是生意。”白文则也明白这个道理,嘴角微微一动,只听妻子又说:“除非,与陆老爷子谈生意的那人,那人身份,不同寻常,陆家是害怕小溪把那个人的脸给记住了。”正说着,有人推门而入,推门的那人笑声温和:“久等。”“陆三。”白文则见到是陆三进来,脸色当即就沉的很。本来阴雨天,去哪都不便,只能待在这酒店里,他如今憋出了一脑门的火气,倒是齐慧,浅浅颔首:“三爷。”她语气倒平静:“三爷约我们过来,短信里说是会带我们去见小溪。”陆三但笑不语,招了服务生过来倒酒,才徐徐的道:“明天是立秋了,恐怕这雨到了下午,还得再下一阵子。”“晚上吧,晚上,我派人送二位过去。”至于去哪,陆三没说,白文则夫妇也就没问,这一顿饭吃的静默极了,白文则给妻子夹着菜,没看陆三,仿佛自言自语:“我反正是不会同意,让小溪和那臭小子在一起。”就是不知这话,是与妻子说的,还是与陆三说的。齐慧听了,将他胳膊轻撞了下。而陆三闻声只笑了笑,用餐时,礼仪始终端正。直到搁在椅背上的大衣,那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了响铃声,陆三才搁下筷子,取出手机一看,眉目不动,看向白文则夫妇:“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拿着还在不断震动的手机出去,进了电梯,到了宽敞安静的地方,陆三的神色骤然寒了几分,将电话接通:“我说过,不准打这个电话。”电话那端,女人轻笑:“三哥,我也是陆家的人,逃亡了这么些年,今天忽然觉得有点累了,我就想,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帮帮我呢。”陆三寻到了一扇窗户,站在了窗前,“你犯了错,没有人能帮你。”顿了顿,暗自抽了一口气吐出,语气缓了一缓,才又道:“以前的时候,我劝过你,不要一步错步步错,不要跟着老爷子趟那些浑水,你不听。”“三哥。”陆三的话,令电话那端的女人似有些不悦:“十多年前,如果不是我将地下那条产业链子串到了金三角,陆家在那时候早就败了。”冥顽不灵。他欲挂断电话,女人忽而道:“我听说,那白家的小丫头现在是个律师?”“你不是不知道小深的性子,我劝你,别动那丫头,没用的。”他语气淡然:“我不会帮你,小深更不会。”便挂了电话。俯瞰着窗外,城市里的霓虹灯零星而明亮,陆三看着,转而拨打给律师:“我刚刚接听了一个电话,她的号码我会传给你,你帮我查一查,查到了ip转交给警察那边。”天色,正一分一分地暗下去。下午没怎么下雨,到了夜里,空气仍是湿润的。省一医院,陆医生私人的办公室,门紧闭,隔着门,能听见屋子中女孩絮絮的轻哄声,当神外科的老蒋听闻陆淮深来了,第一念头是以为陆医生那爱人又出了事,忙赶到办公室这儿,却不敢敲门,问了问护士长。谁料,护士长嗔了他一眼:“瞎说什么,陆医生是来上班的。”“不是有一台手术么,院长亲自打电话给他,让他主刀。”老蒋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可不就是这样。办公室里,白霁溪将眼前的人打理好了,见灯下,他穿着医生的白袍,唇线微弯,清和的却能溺人,她再摸一摸镌有他姓名的名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