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颜喻捏住了他的下巴,他被强迫着扬起脸,颜喻指尖冰凉,冻得他忍不住打哆嗦。
林痕的目光太可怜了,像被主人丢弃的家犬,眸中蓄着水珠,水珠晶莹剔透,藏着数不尽的绝望。
颜喻没和他对视,而是将目光落在他脖子上。
那有一道鞭伤,是牢中带出来的,从侧颈处开始,延伸到另侧的锁骨上,其余的被衣襟遮盖住,所以看不出来到底有多长。
由于是新伤,褐色丑陋的血痂才刚刚形成,伴着边缘长出的粉红色新肉,格外狰狞。
颜喻目光上移,对上林痕的黑眸,平静道:“是,我都知道,我只是不要你了,可懂?”
我只是不要你了……
林痕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凝成一颗晶亮的泪珠,不争气地从眼尾滑落,滚到颜喻的指尖,有些烫。
颜喻嫌弃地撤开手,用帕子擦完指尖,随手扔了。
府门已经打开,容迟和刘通一并出来迎接,颜喻不再留恋,扯出袖子往府门走去。
林痕要跟,却又听见颜喻说:“再往前一步,就把手脚剁了喂狗。”
是说给护卫的,也是说给他的。
林痕被迫站在原地,看颜喻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熟悉的院景中。
这时,容迟凑过来,冷笑着对他道:“林公子请回吧,希望你能平安回到溯城。”
不知有意无意,容迟将“平安”二字咬得极重。
不待林痕去看他,他就已经转身进府,府门也随之紧闭。
城门将开时,钱守带人来到此处,他叹了口气,把人拽上了出城的马车。
林痕伤势极重,本就受不了长途颠簸,又在刚上路的第二天发起了高烧,几度烧到不省人事。
队伍一路走走停停,直到第五天,他们才跨过京城周边的郡县,正式踏上回溯城的路途。
突变发生在离京刚好百里的山谷中。
彼时正是傍晚,寒风呼啸而过,挟来渐浓的血腥气。
林痕只听到钱守慌乱中的一声“公子不要出来”,就听见了剧烈的打斗声,血腥味越来越浓,让还在高烧的他连连作呕。
马车被打斗波及,剧烈晃动。
林痕预知到不妙,下了马车,就见随行的五十余人中只剩下不到十人。
这些都是陆伏烟在难得清醒的时间里,争分夺秒为他练的,只为护他性命的私兵。
可对面的刺客太强了,手起刀落夺人性命,动作毫不拖泥带水,明显经历过严格的训练。
很快,只剩下钱守一人。
钱守将他护在身后,格挡的大刀已经砍出了豁口,鲜血流到手上,又流到臂弯滴在还未完全消融的雪地上,染红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