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幼檀知晓这吹箫之人怕是不知从何处得了皇帝的行踪,刻意的守在了此处,只为一曲动君心。
“寸寸微云,丝丝残照,有无明灭难消。正断魂魂断,闪闪摇摇。”
那箫声渐落,歌声渐起,这歌声悠扬婉转,一字一句如珠玉落盘,浅浅淡淡如风过耳,似泉暗涌沁人冷冽,倒是同她那缠绵悱恻的箫声不同。
“望望山山水水,人去去,隐隐迢迢。从今后,酸酸楚楚,只似今宵。”
又一句似是诉尽这心中苦楚,黯然销魂,这闻祈本就极喜音律,对那妙音之人便也会多上几分心思。
昔日闻祈尚是皇子时,府中便有一曲余音绕梁三日的娘子,只是这娘子命短,还未熬到闻祈登基便在府中故去,他登基后也是追封那娘子为茵妃。
若非如此,周幼檀当日为昭嫔争宠时,便不会动了叫她唱曲的心思。
这歌声果真将闻祈留了下来,周幼檀瞧出了皇帝的兴致便也笑着说道。
“陛下,不知何人在这宫中高歌,虽是不合规矩,却是格外的悦耳动听,不如陛下带着臣妾一起去瞧瞧这妙人儿?”
“好,那朕便遂了楹儿的意。”
今夜皇帝或会顾念着周幼檀的脸面按耐着性子不去瞧那人,但周幼檀笃定待到这皇帝独自回了避风台,必会差使着景林去打听今夜之人是谁。
既如此那周幼檀何不卖给这人一个面子?
闻祈牵着周幼檀循着那歌声走了去,二人绕过一条小径便瞧见了那立于凤凰花树底下的美人儿。
那美人儿一袭月白银丝百蝶烟罗月华裙着身,她似是无甚妆扮,那张小脸在月色同凤凰花的映衬下更是如清水芙蓉一般清丽,凌虚髻上也仅簪了两支玉钗,除了那玉钗外身上便再无别的钗环首饰,当真是映衬了那一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了。
如此美人儿周幼檀瞧着都动了心,又何况是身为皇帝的闻祈。
这宫中多艳丽之姿,虽说那婉嫔,妙常在,亦或者周幼檀也有那清雅江南柔婉之姿,可却也不同于这眼前之人。
那美人儿似是未察觉到不远处来了人,接着唱道。
“从今后,酸酸楚楚,只似今宵”
只是她这一句尚未唱完却被人厉声打断道。
“半夜在宫中高歌,虞贵人的胆子倒是不小啊。”
说此话之人便是棠溪有容,她这话刚落,那虞贵人便跪拜了下来请了罪。
“嫔妾有罪,还望娘娘赎罪。”
棠溪有容愈发有那跋扈之意,她如今乃是这后宫之主,又有着皇帝的恩宠,那日玉堂殿宴席之上的谨慎畏怯之意也消散的差不多了,只是在皇帝面前依旧伴着那副柔弱可欺的可怜模样。
周幼檀不着痕迹的侧过头打量着皇帝的脸色,却被这人抓了个正着。
“爱妃这般瞧朕作甚?”
她自是不能说想瞧瞧皇帝看破皇后真面目后的脸色,便替那虞贵人求了情。
“虞贵人一曲动人心魄,虽是坏了规矩,可这虞贵人入宫不过一年罢了,有些规矩不甚熟悉也是有的,陛下便要眼睁睁的瞧着那虞贵人挨罚吗?”
有时这宫中的规矩只要不触皇帝的脸面,动摇国本,那也无畏守规矩与否,全看皇帝的旨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