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于是就怀着一种奇妙的嘲弄,徐徐道:“我听说,夏商周这三个朝代的礼制并不相通,但它们却先后称王于天下,春秋时期前后五个强国的法制不同,却能称霸于诸侯。所以聪明的人可以创造法度,愚蠢的人却只能固守法度,贤能的人变革制度,无能的人只能受制度的束缚……1”
跪坐在下手的某位宗亲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迎头被皇帝扫了一眼,立时停住,噤若寒蝉的垂下眼帘。
皇帝冷笑一声:“这是朕决意变法之后,向周国臣民降下的诏令,你倒是通读的很透彻。”
嬴政微微垂首,神态谦和:“还好,还好。”
又说:“您毅然变法的时候,用这套说辞来说服别人,怎么如今却反而要后来人劝说您变通呢?百家能够开宗立派,总是有其可取之处的,譬如儒家与法家势同水火,可他们所追寻的道义之中,难道便没有相通之处吗?”
“《商君书》定分第二十六有讲,主管法令的官员必须通晓法令,如若其治下的官吏和百姓向其询问某条律令,必须清楚的做出解释,并且将这件事情记载下来:百姓何时发问,官员何时解答,问的是什么,答的又是什么。”
“如若某一日治下之人犯罪,犯的又是百姓问而未答之事,那就用百姓所犯之罪的刑罚,来惩处主管法令的官员。”
“《论语》中说,不教而诛谓之虐。难道不是与之殊途同归吗?”
“而令您所伤神的迫在眉睫的困境,也未尝不能用儒家的办法来处置——”
皇帝神情纹丝未变:“你如何知道朕此时在为何事伤神?”
嬴政语气当中便添了些许的疑惑:“难道不是既想要改革选取官员的方式,又担心过于激进,以至于国势不稳吗?”
皇帝心头微动,来了几分兴致,不由得前倾几分身体,叫注意力更集中些:“说说你的看法。”
嬴政应声,忽的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瞟了一眼殿中的时计,站起身来:“一刻钟已经到了,时间的流逝真是如同流水一样啊!”
皇帝眉头微皱,继而发出了一声冷嗤,却没有急于作声,手指似有似无的扣在案上,陷入到思忖当中。
如是过去半晌,他忽的抬起手来,传了近侍亲信过来:“带他去后殿用些夜宵。”
若是没有刘彻提醒,嬴政说不定真就去了,但是他心中早有猜度,皇帝方才沉默的时候,他打量着对方神色,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嬴政在心底发出一声叹息,继而拱手道:“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同陛下言说,请您屏退近臣和宗亲们。”
皇帝眼底露出几分意外,盯着他看了几眼,终于摆了摆手。
其余人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嬴政开门见山道:“陛下,让我来给您讲一个故事吧。”
皇帝居高临下的觑着他,淡淡道:“愿闻其详。”
空间里刘彻津津有味的念了一段创死人不偿命的文案给他听——嬴政听完就觉脑袋轰轰的响,眼前更是一阵一阵的发黑。
皇帝的脸上逐渐浮现出几分不解。
嬴政遂狠了狠心,面无表情,以一种平铺直述的语气道:
“她是风华绝代的倾城佳人,通晓天下典籍,学富五车,他是冷厉疯狂的少年天子,自幼困于宫闱,没有感受过丝毫温暖。”
皇帝:“……”
头顶缓缓冒出来一个“?”。
这什么东西?
小说家最近才写出来的玩意儿?
嬴政假装没看见他脸上的诧异,指甲掐着掌心,头皮发麻的继续往下念。
“一场邂逅,两人的心都乱了。”
“这个奇女子呕心沥血,辅佐帝王开创盛世,就当她决定功成身退的时候,帝王却霸道的堵在了她的必经之路上——朕不准你离开!全儿,没了你,朕可怎么活?!”
皇帝:“??”
“她不愿困局深宫,做他后宫莺莺燕燕中的一个,他痛苦万分,但最终还是决定成全她!”
“帝王赐下一杯毒酒,她凄然饮下。再度睁眼,却发现他正陪在自己身边。”
“傻丫头,没了你,这万里江山又有什么意思?”
皇帝:“???”
“她捂住帝王的嘴,梨花带雨:陛下,你走了,这天下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