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亏是老四起兵靖难,夺了江山,如若他当真是满心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老老实实引颈就戮,却不知文哥儿那畜生还能保有这天下多久!
他老人家刚躺下去不到十年,坟就给人刨了都不稀奇!
严钊是第一手材料的获得者,对于皇帝的反应并不稀奇,只是心绪难免复杂——谁能想得到,前世竟是这般走向?
本朝建国才多少年,错非燕王及时起兵靖难,如秦朝那样二世而亡,只怕也不稀奇!
而与此同时,却不知又要有多少生灵涂炭,百姓罹难!
他只是旁观,尚且觉得胆寒发怒,更何况是如今这天下的拥有者皇帝?
眼见着义父三两下将那一叠供状撕个粉碎,随手一扬,严钊便知道,此时被扬的不仅是几张供状,更是还没来得及从那位皇孙身体里榨出来的骨灰……
果不其然,皇帝甚至于连短暂的迟疑都没有,便面容狰狞的下了命令:“杀了他!剥皮揎草!!!”
严钊领命,神色却有些担心:“义父,您千万要保重身体……”
皇帝沉默片刻,终于摆了摆手:“知道了。去办吧。”
……
东宫。
时值深秋,天气已经有些冷了。
然而东宫是什么地方,第一缕凉风从北方吹来之后,地龙便烧了起来,汤婆子暖炉一应俱全,甭管外边儿如何清寒,殿内俱是温暖如春。
朱棣清晨起身,更衣之后,便往正殿去同太子妃一道用膳,除了就近关怀太子妃此时情状之外,也存着打探朱允炆现状的心思。
活了一辈子,他还能不知道他爹跟他大嫂是什么人吗?
眼睫毛拔一根下来都是空的!
就朱允炆那两下子,打顺风局还可以,逆风局想翻身?
做梦去吧!
东宫是有小厨房的,更别说太子妃此时身怀有孕,一应膳食更是精细。
朱棣用汤匙盛了个鱼肉混沌往嘴里送,就见太子妃身边的心腹前来回话,也没有避开他。
“娘娘,偏殿那位到现在都没回来呢。”
从前这么说指的可能是楼庶人,现在指的,就只能是东宫次子皇甫文了。
太子妃长眉微动:“跟他一起出去的人呢?”
心腹轻轻摇头:“也不曾回来。”
太子妃便将手中筷子搁下,垂眸思忖几瞬,才温声道:“几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差人出去找找吧。”
又问:“偏厅那边都筹备妥当了吗?”
心腹应了一声:“几位王爷也不是头一回过来了,膳食用度都有成例,您且宽心。”
太子妃遂不再言语。
短短几句话,朱棣便猜到了朱允炆的去处。
他爹昨晚跟他几个叔叔歇在偏厅,他娘没掺和这事儿,皇后体弱早早睡了,满宫里能对东宫唯二的皇孙出手的人,也就只有皇帝一个人了。
一晚上都没回来,可能是优待看重,也可能是被掀了马甲。
再激进一点的话,说不定好好的建庶人都被掀成两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