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此时享用的毒药,前不久刚刚取了魏王妃常氏性命,是以让服药人最大程度遭受折磨为目的炮制出来的新型毒药。
天子闻讯匆忙赶来,就见太上皇伏在地上抽搐,头发披散下来,面容扭曲,七窍流血,几乎快要不成人形,连带着身上的常服也染上了斑斑血迹。
起初他以为那是口鼻处流下的鲜血所染,再仔细一看,却见太上皇十指指甲根根断裂,鲜血淋漓,甲床底部的嫩肉血淋淋的暴露在空气里……
天子看得心头发寒,再听太上皇含糊不清的呻吟声入耳,更觉毛骨悚然,当下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太医何在?!”
两个太医满头大汗道:“启奏陛下,太上皇如此情状,大概是,大概是中了毒……”
天子早就盼着老头子趁早归西,但绝对不是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
他神色愈发狰狞:“既然如此,还不赶快为太上皇医治?!”
两个太医很想说“没救了,等死吧!”,然而一看天子这副救不活太上皇我就医闹的杂种像,到底还是老老实实的咽了回去,毕恭毕敬的应了声。
能糊弄多久是多久吧。
太医离开前去配药,天子则令人将太上皇从地上架起来,把人抬到内室中去。
太上皇此时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偏偏那口气就是吊在嗓子眼儿上不肯咽下,整个人只是大睁着眼睛,如同一个破旧的风箱一般赫赫喘息,面容因为剧烈的痛苦而扭曲起来。
天子起初还在旁边守着,后来听他不间断的呻吟哀嚎,声音好像泣血一般,实在心惊肉跳,遂又挪到了外室,询问侍奉太上皇的侍从们毒从何来。
侍从们不免要将邬翠翠献上的茶叶取了出来。
太医再验,仍旧是无毒之物。
再去检验那套茶具,也没有发现任何有毒的迹象。
这可就奇了怪了……
太上皇忽然变成这样,总要有一个根由的吧?!
天子令人去查验太上皇今日的饮食,又将他近来吃过的药方拿出来一张张的令专人验看,药渣都翻了个遍,却是没发现问题出在何处。
天子绕着庭院踱步半晌,细细思量过后,终于道:“去请郑国夫人入宫。”
要真是说太上皇最近有用过什么特殊的东西,也便只有邬翠翠从宫外献上的茶叶了。
内侍出宫往庄园中去寻邬翠翠,却不见人影,连服侍她的仆从都消失无踪,再往城中邬家府上去寻人,更是连根鸡毛都没找到。
只是在邬家正堂处找到了一封书信,上书“太上皇亲启”。
这下子,他们终于可以断定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
天子闻讯之后为之愕然——虽然是他派人前去寻邬翠翠,觉得太上皇中毒或许与她进献的茶叶有关,但他却如何也预料不到,此事居然真的是邬翠翠所为!
那不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吗?
天子满腹疑窦,瞥一眼信封上的几个字,再听着内室中不间断的太上皇的哀嚎声,抬手撕开了信封。
这封信很短,只有几行字。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太上皇聪明一世,只怕也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死于我手吧?
快哉!
邬翠翠敬上!
天子默不作声的将这几行字看完,随之合上了眼,室内太上皇声音颤抖,挣扎着断断续续道:“可,可寻得,得,解药?”
天子不想入内去看那惨不忍睹的一团人形,随手将手中那封信递给近侍,面无表情道:“去念给太上皇听。”
内侍战战兢兢的应了声。
太上皇宛如一个被摔个半碎的木偶,艰难的躺在塌上抽搐,或许是此时听闻的这个消息过于惊骇,他竟然暂停了那令人牙酸的呻吟,闷哼出声:“邬氏……下毒,害我?!”
周围没有人敢做声。
只听见太上皇扯着沙哑的嗓音,又一次艰难重复道:“邬氏……下毒,害我……”
他嘶吼出声:“怎么可能?!”
继而一口血溢出喉咙,剧烈的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