肢体上的痛苦仍在继续,心理上的折磨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郑国夫人邬氏,邬翠翠,这个愚蠢的,向来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傻女人!
太上皇可以接受自己死于叛军之手,死于争权夺利的漩涡之中,哪怕是后宫倾轧之内——但唯独不能是死在一个愚蠢至极的,他向来看不起的女人手里!!!
怎么会是她?!
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知道自己在邬家之事上发挥的作用了吗,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而她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这个局的?!
这蠢女人,仅仅倚仗着她那副愚蠢得不能再愚蠢的头脑——居然真的骗过了他!
这让太上皇如何能够甘心?!
五脏六腑内的痛苦仍旧在发酵,他嘴角不间断的溢出血沫来,伴随着身体的抽搐,他瞳孔也开始涣散了。
可他仍旧想不明白——茶叶没有问题,茶具也没有问题,邬翠翠到底是如何对他下毒的?!
想不通,想不通啊!
满室寂寂,只有太上皇持续不断的发出声响,天子听到头皮发麻,脊背生汗,匆匆交代几句,便往前院中去召见心腹,商讨此事该当如何了结了。
九公主跪在太上皇的床边,满面泪痕,身体颤抖,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只是一个因为父亲中毒、命不久矣而伤怀的孝顺女儿。
却没有人知道,在被那散落下来的鬓发遮住的面容之下,隐藏着一张含笑的面孔,眼眸里的浓郁到化不开的快意与冷锋。
怎么会查得出来呢。
茶叶的确是没毒的,且还经过名医炮制,饮用之后的确能够强身健体。
从一开始,那茶叶就是被设置好了的饵料,用来引诱太上皇冲服,即便无人在侧,也要继续服用啊!
这个局其实很简单,但局外的人将它想的太复杂,反倒被困在其中了。
茶叶没有毒,茶器也没有毒,因为从一开始,毒药就被下在太上皇使用的茶盏里了。
而她所需要做的,也只是在太上皇用过茶后尚未毒发的时候,悄悄将那只小巧玲珑的杯子收起来,换成另一只即可。
谁会来搜九公主的身呢。
就像当初,没有人想到太上皇的通过九公主的手毒死了邬夫人一样。
今天也同样没有人想到,邬翠翠居然也是通过九公主的手,毒死了太上皇。
一啄一饮,或许这就是天数吧。
……
太上皇死的痛苦,死状狼狈,天子甚至于都没敢看第二眼,便摆摆手,示意近侍们为之收敛遗体。
此时他们身在陪都,正值困顿之时,就别指望太上皇的丧仪能够大办了,然而碍于人子之礼,最后天子也还是捏着鼻子下令宫中节衣缩食,省下来的份例用来厚葬太上皇。
只是这丧礼甚至都还没有正式开始,李世民的先头部队便途径庆州,辗转顺州,一路杀到了陪都城二十里外扎营。
天子便也顾不得太上皇的丧事了,连夜召集群臣:“孰人能为大将,为朕抵御李贼?!”
朝臣们大多面面相觑,不敢作声,天子环顾左右,脸色逐渐阴沉下去。
恰在此时,倒是有个将领出列奏请:“臣愿前往迎敌!”
天子不由得转怒为喜,当即将其点为前锋,与了三万精兵,让他率领出阵。
城是上午出的,该将军率众投敌的消息是午后传回来的。
天子:“……”
消息传回陪都,天子当时就觉喉头血腥气翻涌,生忍了下去,大骂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骂完之后又不得不考虑现状:“当下之事,该当如何应对?”
左右莫敢出声。
陪都夜乱的时候,有识之士便走得差不多了,有能力的武将眼见了李峤的前车之鉴,又如何肯继续为天家效力,至于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