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他未必不会像吕布一样敢带人去河内跟司马懿玩命的。
生死袍泽之间的情义,是真的可以拿命去拼的,这一点,张辽跟吕布一样,早就深深的烙在了心底。
他的身后,曹性、宋宪和成廉三人也如张辽这般披麻戴孝的跪着。
三人中,曹性是兖州人,成廉是荆州人,宋宪跟吕布他们一样是并州人,不过从军的时候并不是在一起,只是跟着丁原清君侧的时候才跟吕布熟络起来的。
但三人都跟张杨有着较深的感情,早年间都是跟着吕布两度逃难到河内,可以说张杨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大家相处的时间不算多,可张杨性格好爽,也没拿他们当部将看,常以兄弟相称,这一点他们是铭记于心的。
远了不说,就说这次,如果不是张杨开口,估计他们仨还是马夫呢。
“吃吧,特意让庖厨做的并州家乡菜,都是你爱吃的。”
张杨的灵位前摆放着许多的菜式,张辽苦笑着说道:“还记得三川河那次吧,我们打匈奴的时候都断粮了,就还那么几只羊,你还非跟我抢那羊腿,今天特意给你留了,不跟你抢了。
不过你这人生来就喜欢抢,好像是中平五年吧,太原不是来了一批中原歌姬,你都敢跟奉先抢女人,没把我给乐坏了,也就是你张稚叔啊,能从奉先的手里抢走歌姬。
也不知道当年太原妓馆的那个老鸨是不是还活着,跟着丁刺史去关中的时候,还相约到时候要回去继续闹腾呢。”
张辽自顾自的喃喃自语,一会大笑,一会哽咽,看起来有些失心疯的模样。
往昔浮现,终于还是没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你走了,我就觉得我的心里被什么东西挖了一块,稚叔,来世别改名字,我还找你做兄弟……”
张辽就这样跪了一整天,从白天到深夜,以至于周遭来奔丧的人都离去了,整个大厅里就剩下曹性他们几个人。
张辽这才深深的叹了口气,“值此乱世,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别便成永隔,其实我还很多话想跟你说都没来得及,所以,做兄弟的,有什么话别藏在心里,有什么难处都可以说,不要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才来后悔……”
说完,张辽转身看着曹性他们几人,眼眶湿润,声音嘶哑的问道:“我们是兄弟吗?”
这一问把曹性他们仨给问懵了,几人面面相觑,都默契的认为张辽应该是伤心过度吧,宋宪率先开口道:“文远,你说的什么胡话,我们当然是兄弟。”
张辽沉沉点头,“我也相信我们是最好的兄弟,从关中到中原,我们一起血战了多少回,所以……”
张辽环视着三人,语重心长的问道:“你们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三人这下断定,张辽肯定是乱了心神才会胡话不断,但现在好像真没什么话要说,只能讷讷摇头。
张辽咬着嘴角,苦笑着摇了摇头,“行了,你们都回去吧,让我跟稚叔说说话。”
曹性他们也跪足了一整天,虽说大家都是武人体魄,可毕竟比不得辽神,已经很疲乏了,他们叹了口气,缓缓起身,之后对着张杨的灵位鞠躬作揖三拜,最后才不舍的离开。
直到整个大厅里,只剩下张辽一个人的时候,泪水再次从眼眶涌了出来。
其实张辽这样的铁血男儿对眼泪是极其陌生的,上一次哭的时候,还是当年在雁门鲜卑劫掠杀了他的爹娘。
今天,他好像把这么多年积攒的泪水一次性给释放了出来。
“稚叔,大家都是兄弟,多少年来患难与共,多少次身陷重围也悍不畏死的并肩作战,我不想杀他们,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逼我,为什么!”
张辽歇斯底里的怒吼,右拳狠狠地击打着自己的胸膛,整张脸因为愤怒而扭曲,“稚叔,你教我,你教教我到底该怎么办!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兄弟,不想再有人死了,他们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这一刻,张辽承受的痛苦,只有他自己能明白,不能与外人说道。
这些日子以来,他过的一直很压抑,但没办法,他身为一方主帅,一人身系三郡安危数万将士的性命,还有吕布的厚望,他不能感情用事。
今天在张杨的灵位前,终于还是没忍住的宣泄了出来。
他抱着张杨的灵位,哭的像个孩子。
最后,他直接侧倒在了一旁,目光有些呆滞,抱着张杨的灵位喃喃道:“就算允文手段过激了一点,他们受了委屈可以跟我说,那小子还不敢不听我的话,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绝路,难道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他们都可以置之不理吗……”
张辽就这么在大厅内,呢喃自语中,沉沉的睡了过去。